大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沙黄色。安静无风的傍晚,大漠却悄然散发出炫目的色彩,落日正巧掉到沙丘上几株美丽笔挺的仙人掌中间,宛如一幅精美宁静、荒凉孤寂的油画。
西陵国。
这是许多年前,未被明耀和南庭两国攻打的西陵。
皇甫宫霆第一次踏足边塞圣地,便被眼前这幅茫茫荒漠震惊到。
他奉父皇之命出使边塞,以巩固明耀国同西陵国之间那“坚不可摧”的友谊。
而实际上,两国关系犹如拿浆糊纸糊过的窗户般,一捅即破。
当然,现在的他并不关心这些。
当下,他很是随意的四处看看,眼底仿佛带着一抹嘲笑:他的五弟——皇甫秋翼,身为本国同西陵国交好之证,作为“质子”,不远万里奔赴边塞。
然而,就这般生存环境……他眼里的嘲弄更甚。他不介意对他可怜的五弟落井下石一番,哦不对,“好好地”慰问一番。
繁贵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车表装饰着金制雕刻,华丽异常。车门前悬挂着两盏镂空竹雕灯笼,随着沙漠里漫天飞舞的风左右摇摆着。皇甫宫霆的轿子由两匹马拉着,马蹄嘚嘚地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马车内室开阔宽敞,车内四周挂着精美的丝绸帐腰,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火炉上面放着一个刻有白虎纹路的紫砂壶,正冒着热气。皇甫宫霆侧卧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闲适读物。
突然,一声有力的马嘶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门帘外的马车夫先是惊叫了声,然后有些犹豫地冲室内的皇甫宫霆道:“王爷,有位乞儿撞上了大人的马车。”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乞儿?
皇甫宫霆心头涌出一股愠怒来,他撩开帘子探出头来,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何人犯事?”
马车头前,跪着一个女人。
她形销骨立、衣衫褴褛,瘦削的身体在推进色彩的破衫下微微发抖,冷风伴着沙尘吹动她那如野草般的头发,半掩着两只深陷的眼睛,两道目光从额发间射出,眼里闪烁着疲惫,却没有半分怯懦。
皇甫宫霆注视着这个女人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几抹兴味来。
有趣。
他在京都的郊区见到过不少乞讨之人,大都容颜衰老,充满了岁月沧桑之感,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眸里闪烁着浓浓的怯意,愈是遇到荣华富贵之人,他们眼中的恐惧愈甚。
可是这个女人,同其他的乞丐并不一样。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之感,皇甫宫霆反倒从她的眼神里,望见了几分野心勃勃。
野心,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东西。
如今却出现在了一位身份不符的乞丐身上。
着实有趣。
皇甫宫霆眉毛微挑,嘴角上扬,噙着一抹微笑,缓缓冲面前跪着的乞丐道:“姑娘从何处来,作何在此地乞讨?”
魏泠珠微微撩起眼皮,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坚定来:“民女……名叫魏泠珠,出生自西陵国一个贫苦村落。祖上重男轻女,父母见民女是女孩,便想偷偷将民女变卖至村长家中,赚取钱财。
“然而他们的计谋被民女识破,民女便急赶慢赶地收拾行李、背井离乡,发誓此生永不回村。
“只可惜民女盘缠过少,只好当街乞讨,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头,却仍是沦落到了当下这番田地。
“要不是今日遇到大人您,以民女现阶段的情况:饥肠辘辘、疾病缠身,定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还望大人发发善心,民女可以为您做许多事情……”
皇甫宫霆垂眸看着魏泠珠,眸色逐渐幽深:“魏泠珠……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魏泠珠的眼神里透露着丝丝缕缕的野心,她缓缓抬起头:“村中的家禽家畜……均由民女屠杀,甚至,民女深知人体是如何构造的……”
言有尽而意无穷。
“你很聪明,”皇甫宫霆意味深长一笑:“知道本王需要什么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