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侧过身子,支起胳膊肘用手撑着脸颊,他半眯着眼,眼神中的情绪被悄悄地收敛了起来。他问道:“你猜到了什么?”
手冢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刚才医生那边来电话了,你担心的那个球员刚才已经过去了。跟我预想的一样,他的胳膊确实有旧伤,好在不算严重,昨天的意外造成的关节损伤也不严重,只要好好配合治疗,三个月左右就差不多可以完全康复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二真心的笑了。他的视线并没有从手冢的身上挪开,而是慢慢的从眼底涌出了疑问。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看。
手冢一开始对不二的目光感到困惑,以至于他本来持有的对不二疑问的判断变得不再那么坚定。他开始犹豫,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
他一直没有给予的那个问题的正面回答,或许始终都是缠绕在不二心头的疑云。
但是他依旧没有打算给这团疑云打发走的意思。他什么都没有说,表情像是在思考,但脑子里却只是在给自己重新确认想法而已。
不二看出来现在他一定没办法得到真正的答案,于是沉默的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像是要放弃了。
但是就在他刚把目光从手冢身上移开的时候,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或许他可以换一种方式询问。
于是他又重新他起头看着手冢,脸上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重新要你回到网坛去再打职业网球,你愿意吗?”
手冢几乎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
“是不愿意还是不可能?”
“我从决定退役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打算再回去。”手冢说:“所以着这既是不可能,也是不愿意。”
“为什么?”这一问略显直白了,不二似乎也没有循循善诱的打算。
手冢垂下眼眸沉思着。他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不二的手,感受着手心传到指尖的温度,他们两个的这双手曾经仅仅抓住的都是对彼此的真实实力孰高孰低的执念。是曾经将他们两个连接在一起的羁绊。是那个偶然又好似必然的契机。
“人生是需要奋斗的目标的。”手冢说。“所以在我的人生里也有阶段的目标。打网球也好,带领青学赢得全国冠军也好,甚至是打职业网球,赢得世界冠军,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某一个人生阶段需要去经历去完成的目标,是完善手冢国光这个人必须得某些要素。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奇怪。”
“不。”不二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在看待人生的态度上属于两种极端,但是相同与不同终究是一个圆,他们的观念是相同的,在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选择诠释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不二就是太清楚这一点,才会选择接受改变,愿意丢掉曾经失败的自己,蜕变成另一个更真实的不二周助。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做一个漂泊者,去把情感寄托于这世上的一切,因为从一开始,我愿意倾注感情的东西都是特定的。所以当我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对当初保留的感情有足够的能力去负起责任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决定。”
不二听出了手冢的言外之意,他笑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决定最后变成竹篮打水吗?”
“或许想过又或许没想过。我没有给自己设想太多的可能性。”手冢说:“只是做了决定,然后觉着必须马上去执行才行。至于那些可能发生的结果,我承认我没有太多考虑过,是或者不是,能或者不能,二者唯其一,仅此而已。而且结果会倾向于那一个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我。”
“你还蛮清楚的。”不二调侃道。
“这一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假设我当时要拒绝了,你会怎么办?”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手冢的嘴角隐隐的浮出一丝骄傲。他对不二的了解如同了解自己一般透彻,所以才会不假思索的做出决定。
不二绝不会拒绝,这有些霸道的结论虽然不太符合他的思想风格,但是他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可以如此确定。
不二虽然心里面有些不服气,但是他确实也没有办法做出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成为了情感的俘虏,但还是心甘情愿。
不二翻了个身,蹭来蹭去的把头搭在了手冢的腿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他似睡非睡,但还是做起了梦。他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答案。
手冢从来不会做无谓的决定,也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会毫无理由的去做某一件事。
但是在得到剩下的答案之前,他愿意再等一等。
不二梦见自己站在一片交错的灰白之间,沁人心脾的山风从北边吹过来,他迎着风,闭着眼睛,听风盘旋在山谷里的声音,太阳晒过白雪的声音,以及,他曾经听过的那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告白。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的头悬空了半秒钟又落在了软软的棉花上,风吹的感觉没有了,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梦,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手冢正背对着他站在床角,刚刚挂断电话。
手冢怕打扰到不二休息就简单的和对方聊了几句,约定五分钟之后回电话。挂了电话,他径直走到床边,将毛毯盖在不二的身上,确认窗户关好了才走出房间。
不二累的要命,他并不想知道手冢到底去干什么了,于是翻了个身,把被子卷成了一个卷,锁在里面准备继续睡。但是突然间,他的眼前闪过刚才手冢离开时回头看向自己的视线。
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并不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而是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既像是保护又像是防备。
不二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又被毛毯拉了回去。他认命似的在床上拧成一条,和之前一样,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眉头一会拧起来一会儿又舒展开来然后又拧起来。
“不对,绝对不对......”他嘟囔着又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滋啦一声被打开了。手冢愁眉未展就走了进来,但是看到不二把自己卷成蛋卷一样七扭八斜的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醒了?”
“没睡着。”不二把自己从毯子里扯出来。“你出去了?”
“是啊,稍微有一点儿事情。”手冢若无其事的说。他随手拿起茶壶摇了摇,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道:“周助,你今年的生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