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12日,夜。
上海,思南路。
雨越下越大了。
路上几乎没了行人。习惯在夜里发情的野猫也早已各自蜷缩在了砖墙之下。空气中弥散着梧桐树上枝叶间里散发出的那种菜腥气。寂静的夜色中,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滴声。
王二毛没带伞,当然,他也没有伞。
这世道,出门能想着带伞的,便是上等人。而他,只是跟大多数人一样的普通人。
靠在一户墙角边点起一支烟,烟头却早已被雨滴打湿。
硬抽!
他终于被这恼人的烟味呛到,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是每次从小菊豆那里出来后必须要做的事,因为在这小娘皮的嘴里,永远有着他忍无可忍的大蒜味。
作为一个正宗的绍兴人,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自己的嘴里有这种味道。
不过嘛,除了这张嘴,小菊豆的浑身上下都是让他满意的。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
师父当初领他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你办完事后能立马出来,就算是出师了。
那是三年前,他还只有16岁。
男女之间的事情,要拿得起放得下。这是他师父对他的考验,也是一种奇葩的忠告。
他顺利过关。
不是他不想留恋,而是因为大蒜的味道实在是过于难熬。
他的第一次,草草收场,却因此获得了师父的器重。
这小子有出息!
只是师父并不知道,他对小菊豆的依恋却由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多大了,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个女人平日里做的是什么营生。他只需要知道,每个下雨天的晚上她都会等他,每次在那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也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
那就够了。
......
烟抽到烧手,王二毛拿出师父赏的那块老怀表看了看,已经十点二十。
他故作潇洒地弹出烟头,又将鸭舌帽往下领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