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侬先勿要激动,我的身体不好,慢慢讲,洪霞这趟…… 没事体。”
没事体?
听他这话,确实是笃笃定定不假,王二毛将信将疑,只得稳了稳心神,继续听下去。
“这批药,是德国人援赠给意大利的,没想到意大利当时的海军司令这人太贪,伙同自家手下的十几个高级将领偷偷地把这批药流进了黑市。本来嘛,责令意大利人去追回来也就是了,又没想到,负责追回的这批人更贪,偷偷弄了一批假药冒充,把真的药照原价又卖了一遍。”
王二毛摒不牢笑,听得直摇头,这叫什么事!
“这下倒好,变成一桩大大的丑闻。德国人跟意大利人再要去掀开盖头就不合适了,又怕美国人和日本人在海上稽查出来,只能暗地里各自打好招呼。美国人无所谓,日本人不干。这批药品,明的就是要流进中国战场,不能稽查,更不能放啊。所以他们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这批药只能在海上漂着,等到过了保质期再讲。”
王二毛听不懂了,问:“他们为啥不直接把货轮炸掉呢?一劳永逸,多方便?”
老头一愣,“侬这小贼,懂不懂国际事务啊?国际牌照的货轮,是侬想炸就能炸的?哪怕是误伤,也要立项调查,一旦有了第三方调查,事体不就刮三了?日本人跟法国英国美国都还没有宣战,能进上海的货轮,那都是英法美的牌照啊。”
王二毛确实不懂这些,天晓得这艘船是什么牌照,抢了再说。
“侬的意思,阿拉抢了这条船,日本人管不着,只有英法美的人会来查?”
“他们也不会,船务公司那边老早就帮侬揿牢了,根本没报案,查个屁啊!”
王二毛恍然,自己这边扑腾了半天,还是掉在了人家挖好的沟坎里。
两只老狐狸!
“爷爷,那这船要是被弄进了广州,日本人会怎么办?”
“侬只要记得,这种船在日本人的海防记录里是不会让它自己装卸的。其他的环节,有空子就钻!”
讲到这里,王二毛懂了,臧红霞不会有任何危险,他终于放了心。
最后一个问题。
“爷爷,重庆跟延安既然一直晓得有这种窍坎,为啥不派人来抢呢?这种事体,对他们来讲应该不算难事吧。”
“侬错了!”
哦?王二毛没明白。
“这桩事体对侬不难,但对他们,可是千难万难!不是我瞎讲,这两个地方只要派出任何一个人来,我都能立马晓得,更何况是日本人!”
“为啥啊?相互渗透总有办法能预防的吧。”
“小朋友,侬还有点嫩嘞!今后历练多了,自然会懂。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做事体,就不会有百分之一百的隐秘。能做成事体的人,只是大家都希望他能做成罢了。侬以为侬现在做的事体,日本人会不晓得?”
这……
王二毛真的被吓到了,背脊上,一道寒气,从头到脚,走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