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以为,我还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候府吧?或许人人都艳羡我这侯夫人的身份,但其实每一日都让我无比恶心!这些俗物,困了我半生!”水时雨抱怨道。
祝卿安听着,只觉着好笑。
母亲所言让她恶心的东西,却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身份、地位、权利甚至是财富,若没有文安候府,她哪里能高枕无忧十几年。
“既然已经决定和离,这些话就莫要再说了!”文安候似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只是如今他还有一件事要言明“你我夫妻缘浅,可你如今为了个外人却将自己的女儿置于何地,夫...时雨,你就当真这般吗?”
“我没错!”水时雨哽着喉咙,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是她自个没看好自己的未婚夫,既然沈公子不爱她,这门婚事为何不能给朝颜!”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拿出这份说辞来,你听听可笑不!我原先还盼着,你对我无情,至少对卿安还有几分亲情在,如今看来,也是我奢望了!罢了罢了!”文安候摆摆手,起身牵着女儿离去。
父女两人走出院落,文安候抬眼看着蔚蓝的天空,沉默良久。
“抱歉!”文安候苦涩开口“我与你娘亲若是和离,今后势必会对你的名声有损,是为父连累了你!”
祝卿安抬眼看着明白比自己高大的父亲,但是曾几何时,父亲似乎真的老了。
鼻头一酸,这才是自己的亲人,他永远都会考虑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如同母亲那般,心里从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怎么会?我可是先帝亲封永福郡主,姑母乃是当朝太后,父亲乃是文安候,谁敢瞧不起我?”祝卿安说着,认真的看向父亲“更何况,母亲不爱女儿,何必还强求她呢,女儿有父亲,有姑母,已经足够了!”
一番话,听的文安候这个男人,差点落了泪,不住的拍着女儿的肩膀。
女儿能这般明事理,这是他这个父亲的幸事。
因为父亲和母亲已经准备和离,故而文安候又让宫人准备了一间客房,未曾和水时雨同住。
而祝卿安送父亲回去后,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瞧见二妹祝白薇正一脸漠然的招待着来人。
“长姐!”祝白薇瞧见祝卿安,连忙迎了过来“刚刚这位杨姑娘就来了,说是要见长姐你!”
祝卿安点头,让二妹先去将行礼给搁置好,自己则是落座于杨朝颜的对面。
“郡主就没什么想要询问的吗?”杨朝颜看着平静的祝卿安,佩服的紧。
祝卿安抬手给杨朝颜倒了杯花茶,听了此话,兀自一笑“杨姑娘既来此,想必就是要告诉本郡主的!”
“郡主可真是聪明,的确,我想要将一切告诉郡主!”杨朝颜品了口花茶,将自己的来意倾诉出口。
“想必郡主早就知晓我的身份,我乃是杨家嫡女,可我自出生以来,我的父亲就不爱我,我的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原来,我父亲当年一眼相中我的母亲,风光的将她迎入府中,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容貌有几分肖似他曾经的意中人!”
杨朝颜苦笑一声,继续道“可是人这一生啊,能遇到很多容貌肖似的人,所以后院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迎入很多姨娘,无一例外,那些女人都有着侯夫人的影子!而我,杨府的嫡女,父亲从没有正眼瞧自己,他整日里宿在那些女人的屋子里!”
“在我七岁那年,我的母亲终于受不了自己只是个替身,她抱着了睡了一晚,唱着哄我入睡的童谣,甚至为我寻来了她曾经行医时的师兄,第二日自缢于府中!”
说道母亲的死,清冷的杨朝颜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没有得到过任何父爱,却拥有母亲完整的爱,母亲给了她幸福的幼时。
一方带着清香的帕子递在她眼前,杨朝颜接过擦拭了眼泪。
“谢谢!”杨朝颜小声道谢后,继续道“母亲过世后,我就被师傅接走,这些年随着师傅云游四海,救下沈公子是意外,救下侯夫人同样如此,当侯夫人知晓我是杨府的姑娘,想要让我随同她一起来安城的时候,我同意了!”
“不仅仅是因为侯夫人答应给我九阳圣果,还因为,我很想看看,父亲心里的白月光,那位间接害死我母亲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后来,我卑鄙的想着,我要看看,侯夫人的女儿是多么幸福,多么高高在上!明明,我也该生活无虞,在父母的宠爱下成长!”
“但是你信我,我只是想瞧瞧,但是我万万没料到,原来你和我都是这般无奈!我被生父不喜,而你被生母不喜!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
杨朝颜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还含着泪“抱歉,到底还是因为我的出现,打搅了你的生活,若不是我,沈公子不会悔婚,若不是我,侯夫人也不会这般为难你,哪怕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但却是我造成的!”
若是可以,杨朝颜宁愿自己从没有出现过,她对祝卿安有着惺惺相惜的怜惜,自然不愿看到祝卿安如今这般。
杨朝颜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祝卿安身前。
祝卿安瞧着杨朝颜,这才明白杨朝颜为何总是用那般眼神瞧着自己,从一开始的好奇、嫉妒,到最后的同情怜悯。
“这一切怎么会是你的错!”祝卿安将杨朝颜搀扶起身,神色里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
“你,不怨我?”杨朝颜有些不解。
祝卿安轻笑了下,笑意里都是释然。
“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沈公子不爱我是事实,还亏了你让我看清这门亲事的不妥。至于母亲那里,就算没有你,母亲也从不爱我,既然是事实,又与你何干?”
祝卿安的话,让杨朝颜眼神复杂,脸上充满了愧疚。
“郡主此等心性,是我狭隘了!”杨朝颜叹息一声,由着祝卿安拉着她坐在身旁。
她们原本就没什么龌龊,还有着同病相怜的缘故,坐在一起将事情都说清楚明白,倒也十分和谐。
祝卿安询问杨朝颜这些年的经历,听着杨朝颜所言,脸上充满向往和佩服。
“杨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麻烦杨姑娘,只要杨姑娘答应,我必定奉上杨姑娘需要的稀缺草药!”祝卿安突然请求道。
“郡主有何吩咐直言就是,我定在所不辞!”杨朝颜不解道。
“听闻杨姑娘这些年四处行医,想必医术高绝,我想请杨姑娘入宫为姑母请个平安脉!”祝卿安询问道。
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愿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好!等回去,我虽郡主入宫就是!就别谈什么谢礼了,说到底,是我愧对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