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颂那时候想,他自然不会。
若非那个称做父皇之人拿娘亲威胁,他甚至不可能会答应去熹国。
第二次听说岑双这个名字,是在总管太监杜公公口中。
那老太监,总是不合时宜地对他嘘寒问暖,这种好,叫他日夜忧心。
有日,连颂实在忍不住,拿刀威胁,才听见了实话。
“贵君恕罪,老奴只是看着贵君,便想起老奴那不成器的干儿子。”
老太监老泪纵横:“那孩子是个顶好的,若不是想不开做了傻事,断不会早早死于非命。”
“老奴知道这样说大逆不道,但今日横竖都是死,便也说几句心里话。
“小双子是个心性纯净的好孩子,人也实在,有人对他好,他便千百倍奉还,有人对他不好,也总是想方设法报复回去。
“奴才是真喜欢他啊……可惜了,是个细作……”
连颂生平第一次被触动,“他本名叫什么?”
“岑双……”
又是岑双。
连颂想,他的下场,不会比岑双更好的。
季铖对他很好,他却是个窃取熹国机密的细作,等季铖发现了,他会不会念在他传递的都是假消息的份上,放过他?
抑或是,舍不得他?
可是没有。
季铖将他千刀万剐了,在他最欢喜的那一日。
再次醒来,他又在前往熹国参加赏花会的马车内。
这一次不同,他竟然,见到了那个叫岑双的人。
他没死。
他好幸福啊,坐在熹国顶顶尊贵的男子身边,那个摄政王,满心满眼皆是他。
他听琴的时候为何蹙眉?是听懂他内心深处的哀伤了吗?
连颂不由对那个叫岑双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好奇,他在动乱时第一时间冲向岑双,在他慌乱时安慰他。
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前世那个不被选择的他自己。
他也想跟在岑双身边,回味被偏爱的滋味,却也怕他经历同自己上一世那样的伤害。
季求柘和季铖,都是季氏皇族,他们本质又有何区别?
那夜,连颂坐在石阶上,同岑双一起等人。
实在压不住内心的好奇,他问:“你爱他吗?”“爱他也要杀他吗?”
得到的答案,叫连颂重生以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郁结豁然开朗。
岑双说得对,负他之人,都该死!
……
连颂微微一笑,美得动人心魄。
“好歹我是你表兄,总不至于将你这叛国贼杀了吧?”
他说着,瞥到岑双身后男人猛然凌厉的双眸,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真好,这个是真心的。
他可以放心回去了。
“岑双,知音难觅,这把琴,你若愿意,请好好保管。”
连颂说完,郑重行了个告别礼:“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三殿下保重。”岑双珍视地将琴抱在怀里,“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嗯,如果可以,替他取个名字。”
连颂最后是带着喜糖走的。
糖自然是季求柘临时叫永伯包的,看在他是第一个来送成婚贺礼之人,又没打算抢他老婆的份上,送包喜糖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