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时卿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地亲了亲他的侧脸,“我说的话刺激到了你,对吗?”
“我不想你离开我,我会对你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了你去做。”少年抱紧他将脸埋进时卿怀里,“但你不能离开,我们会疯的。”
时卿注意到他的用词,温柔引导:“可你这般困着我,我也会不舒服,不希望你限制我的行动。”
“江松眠,我生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注定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时卿轻轻抓握住他微僵的手,揉了揉他扬起的头,“如果哪天我选择长久地留在这里,也必须是我心甘愿——你明白吗?”
江松眠红着眼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不懂。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从来不会有。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如此害怕?”时卿受不了他的眼神,避开这个话题试图探进对方内里。
“我一直都在,我是顾非,江松眠之前的顾非。”少年怯怯地蹭了蹭时卿掌心,脸上泪痕未干,他凝视着时卿的眼,好似确认了什么才终于开口。
撕开精致的皮囊,将内里腐烂的伤疤展示给他看。
“这些身外之物,是江松眠拼了命挣来的,不努力到极致就不会存在。”
说着,少年鼓起勇气拥抱住选择他的花妖先生,“正如我不死皮赖脸地占有恳求便留不住你。”
时卿听出他嗓音里的哽咽,喉间微微发涩。
“我三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外出遭遇暗杀,同行的保镖都死了,母亲抱着我拼了命跑,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她把我藏了起来。”
“我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再看见母亲——想来应该是死了,她胸口中了子弹。”
“我被孤儿院的院长捡走,在里面生活了一年。”
“一年后,我被一对中年夫妻领养,有了新的家。”
这对夫妻生不了孩子,便想着领养一个,江松眠无论外形还是气质方面都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安静了些,但眼神澄澈乖巧,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很有礼数,那对夫妻一眼相中了他。
小顾非好不容易拥有一个新家,那对夫妻却在领养的第三年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家又没了,剩下的便只有冰冷坚硬的房子。
“起初他们会看我不顺眼,施舍般地,高高在上地说他们是我的再生父母,而我只是他们捡回来的没人要的小可怜。”
“后来开始疑心和防备,生怕我盯上他们儿子的家和财产;
再后来,我考入市里最好的高中,他们便开始反复强调我必须报答他们,赡养他们,在完成学业的同时还需要负责‘弟弟’的学习和家务,有时也会心生嫉妒,因为他们的儿子没有我聪明。
他们拿我当垃圾桶,可以随意发泄那些生活和工作中承受的所有负面情绪。”
少年说着抱紧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时卿双手搂抱他,安抚地亲吻他的头发,“你有想过反抗吗?”
“想过,但不敢。”少年哽咽道,“我就快熬出来了,事情闹大了被缠上,我只会永远烂在那里。”
“……可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他仰头,无声地流着眼泪,初看是缠绵的溪,底下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渊。
“男人很暴力,酗酒,伤人,房子里全是争吵和打骂,失业后甚至对我动过刀。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没有进那扇房门。”
“……后来呢?”时卿哑声问。
“后来,另一个我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