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眉头微微皱起,无法反驳,只是想起裴闻钰的结局,心里还是不可遏制地有些泛酸。
“我不会让他到那一步的。”时卿低声。
楚庭风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哎,卿卿刚回来,你让他冷静一下。”
宁无衣朝大徒弟眨眼,“你手里不是还有任务吗?吃完饭赶紧走,早完事儿回来陪陪你师弟。”
男人犹豫着,接收到师父的眼神,揉了揉少年的头便匆忙走了。
这座山又恢复了幽静,烟雨朦朦,小老头乐呵地搬了个木凳坐少年面前,“你师兄脾气冲,性子急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啊,你说是吧?”
关于七月涝灾,事关重大,时卿知道沈忠年再急也不会在书信里告知,便问:“师父,您可知我为何要来江南?”
宁无衣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不是说好来看师父的?”
时卿:“………”
“好了好了,不玩你了。”小老头拍拍少年的肩,“什么事?”
时卿这才将那些预测细细道来。
宁无衣渐渐收敛笑容,眉峰一寸寸皱起。
一刻钟后,时卿无声吸了口气,斟酌道:“我以身入局,便是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师父,大魏不能有事,裴闻钰也不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宁无衣摸索着抓握住少年的手,轻轻捧在掌心,那里残留着一道陈旧伤疤,是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留下的。
当时半只手掌差点断了,如今虽能握得住鱼竿,炒的一手好饭菜,雨季却仍忍不住微微泛疼。
伤痕累累且爬满皱纹的手就这样轻拍着少年被养的精细的手背,宁无衣哑声,还是那句话:
“乖徒儿啊,江湖不缺故事,史书也不缺传奇,咱犯不着冒险添那几笔。”
“你就乖乖做你的相府小少爷,寻常接三两任务,天地广袤,没人拘着你。”
“你呢,在外玩够了就回家,或者回栖隐山,师父没老,还能烧的一手好菜……”
时卿鼻尖一酸,不待他开口,宁无衣又道,“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世界很现实也很残忍,情爱终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大魏也不缺你一个毛头小孩,天塌下来还有我和你父亲这两辈人顶着。
为师就盼着你和你师兄两人平平安安,吃饱穿暖,一辈子很快的……”
时卿不忍,温声,哄小孩儿一般:“师父,我和您说笑呢。”
“你何时说笑过?”
宁无衣炸毛,“为师不知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又或是哪里结识的巫祝,你别管,让你师兄去查。”
巫祝,即擅占卜、祭祀之人,传闻巫祝能通鬼神,每一次占卜和祈福,都以燃烧自身命格为代价,因此巫祝在民间多受人追捧和尊崇。
宁无衣游走江湖多年,能联想到这方面,不足为奇。
只是,“防灾不是小事,除非找到威信力足的巫祝,否则预言灵验之前,没有人会相信。”
“我当然知道!”
宁无衣起身,拽着人往寝房里推,“你就老老实实在屋里歇着,别想那什么狗屁王爷,也别瞎操心,说好陪为师的!”
时卿被推搡着进屋,里面被褥茶具一应俱全,没有灰尘,很显然被精心打理过,时卿一颗心变得柔软,难得乖顺下来。
宁无衣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便出门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事,江南那么多条人命,便不能置之不理。
系统却知家宿主不可能闲的住,翻出资料主动汇报:
“如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人,以这个时代的条件,可能来不及。”
时卿没那么天真,能列入大魏衰亡起点的涝灾,必定波及甚广,若仅靠人力便能拯救,结局便不会如此惨烈。
即便有治灾之法,受思想,制度,设施,地形的影响,也未必能得到落实。
实际上洪涝问题直至后世都未能完全解决,只能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如果动用你的能力,保下江南的百姓,能做到吗?”
时卿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或者申请恢复神力,不用很多,一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