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都起来吧。”
裴闻钰尽量不去看时卿的神色,对沈忠年道,“此行沈府二位公子救灾有功,待明日朝会,定论功行赏。”
沈忠年顿觉这身官袍灼身,日光正盛,晒的脊背湿透,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没多嘴:“谢王爷,份内之职。”
等人走远,沈霖扶着沈父起身,时卿没动,管家赶忙补上,小心伺候着。
“小少爷?”
“不必管他,你先下去,和夫人姨娘说让她们先回院里待着,我和两位少爷有话要交代。”
“是,老爷。”
两人跟着沈父回府,沈霖看着时卿欲言又止,这一路他再迟钝也看明白了弟弟和王爷的关系,有一次两人起了争执,他还特意去找王爷“借”时卿一会儿,才了解情况。
说实话,沈霖不知弟弟是怎么想的。
这次,最好一并说清楚。
几人进了书房,管家派了人去各院,自己则亲自在书房不远处守着,不准他人靠近。
沈忠年先给自己沏了杯茶,喝完了,才悠悠道:“先将你们在江南的事说与我听。”
……
半时辰后,沈忠年重重叹了口气,摇头:“看不透啊,看不透。”
如今这大魏的形势,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没有多少百姓伤亡,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可此事过后,沈家想要毫发无损地退出就更难了。”
沈霖接道:“是王爷说的赏赐?”
沈忠年摇头。
“如今太子把持朝政,虽说先前被王爷铲除了几家,势单力薄,可经过半月光景,原本中立的人都在动摇,太子更是趁此大肆收买人心。
此外,还传播流言说江南之灾是神明给予大魏的警告,摄政王德不配位,应下罪己诏,退出朝堂,让皇权回归天家。”
沈霖蹙眉:“太子殿下本就名正言顺,朝臣归顺是人之常理。
反观王爷,手握实权后不仅不加收敛,手段也越来越狠,京中谁家不是抱着脑袋过日子?
如此一来,王爷便更不占理了。”
都想明哲保身,何不赌一把选太子?
话糙理不糙,沈忠年想提醒他慎言,终究无法反驳。
沈霖又问:“您也被太子拉拢了?”
要知道,沈忠年一直是先帝手下重臣,权倾朝野,先帝驾崩后,才因不站队被摄政王步步削弱实权。
朝中那些大臣虽然疑惑,但也理解,只当他是先帝纯臣。
沈忠年:“太子承诺,继位后十年内不废相,十年为父不信,但他若要用我,五年之内,为父能保证他动不得沈家半分。”
沈霖:“那若是跟摄政王……”
沈忠年叹气,又为自己沏了杯茶,“王爷行事,那是刀刀见血啊!”
没有章法,看不透,也不敢揣摩。
“那该如何是好?”
沈霖深知其中利害,若是先前及时告老,还能回江南安享晚年,再加上有时卿在,即便中途有杀手伏击也不惧。
如今太子竭力拉拢,王爷刚回京便提出要论功行赏,沈家已经被架在刀口,不可能全身而退。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忠年饮一口茶,淡淡道。
沈霖:“父亲为何不赌一把?与其被动躲藏,不如主动破局,或许还能博得一丝生机。”
沈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沈霖:?
坐在一旁安静听两人谈论的时卿都忍不住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