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身边,有位略显沉默的文士,此刻这个中年男子也说出了他的看法。
“朱符仗着去年和番禹陈家结了儿女亲,现在处处打压交州其他各家。尤其针对我们士家,先是借故免了我等的官职,如今又难为大哥,难道想把我们士家完全扫出交州吗?”
“他敢!”士?从座位上跳起来,握紧腰间的宝剑。
他怒吼道:“我士家在交州经营已有六代,门生故旧遍布交州,他个会稽小儿,就和陈家结了亲,就想把我们士家踩到脚底下,把我们士家从交州踢出去?”
士燮拈须轻声呵道:“老三,你坐下。四弟刚才不过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老四?
士颂算是确认了这位中年文士的身份,自己的便宜四叔。姓士名武,只是他这身打扮,还真不符合他这名字。
士?楞是站着看了士夑半天,才勉强抿嘴坐下,问道:“那大哥你说,朱符这小子想干什么?”
士燮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拿不准啊。如你所言,我士家在交州经营已有六世,势力盘根错节,他一个外来的刺史,怎么敢动我们,但是。”
士燮拈住胡须,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下去。
“但是什么啊?父亲。”士徽性子急,按他的想法,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是士颂好像明白了什么,也清楚士燮在担心什么。
略作思索后,他故意装出一副深思的样子,好像求证一般的询问道:“孩儿想,父亲在担心朱贼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逼我们士家有所动作。而他朱符,早就做好了对付我们的准备。我们不动则已,若有行动,必然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士?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朱符在给我们下套?”
士颂嘴巴一撇,说道:“有这个可能啊,再说就算朱符是个傻子,他总有心腹手下一起商议,不会当个刺史大人,手下都没人吧。”
士祗看来是家族中专门收集情报的人员,他立刻向大家介绍道:“朱符最为信任的手下,是两位从事。一个叫做虞褒、一个叫做刘彦,都是跟着他从会稽来番禹的。”
而看似沉闷的士廞说道:“我听说过这两位的名声,都是饱学之士,名显吴中。说不定便是他们当中的一个给朱符出了主意。”
士颂撇了撇嘴,心说两个无用之辈而已,还饱学之士,哼。
自己若是想要自立门户,就必须早日帮助士燮占据交州。这个朱符,必须要提前干掉的。只是目前看来似乎不能轻动。
左思右想,士颂还是不甘心,装作无知状问道:“那朱符在番禹城内有多少兵丁?”
听到这问题,士?大笑起来,问道:“你小子这是怎么了,胆子也忒大了。你想要干嘛?让我们集合宗兵,去把他朱符砍了,就说出门遇到了盗贼?你小子也太嫩了。”
士祗摇摇头,看着士颂说道:“我们在番禹的宗兵不到五百,而番禹城内,光是刺史府的亲兵便有千人。何况还有城内巡防军三千,更不用说陈家的根基便在番禹,他们家少说也有六七百人。想要动武,只怕还是别人收拾我们。”
士颂听了士祗的解释,心里嘀咕起了所谓的“宗兵”一词。
这还是他头次听说这个词,从前看书只见过宗贼的称呼,现在却听到了“宗兵”这个词。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别人叫大宗族的兵为宗贼,各地大族自己总不能喊自己宗贼吧,于是大家便称呼自己的兵为宗兵。
士武点点头,对士燮说道:“士祗这么一说,我越发感觉是朱符那狗贼在等我们出手。只要是我们稍有不慎,他肯定找借口对付我们,难怪他这次务必要让大哥把孩子们都带过来,还说什么准备推举孝廉,只怕是想要把我士家一网打尽吧。”
“大哥,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忍了吗?”士?见士燮的眼神,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是不甘心。
“我们刚回番禹,一来不熟悉这边的情况;二来,只怕是朱符和陈家早有准备;第三嘛,现在我们还没有对付朱符的力量。”显然,士燮是个明白人。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忍字。然后暗中积蓄力量,找准时机,再来对付朱符,让他知道这交州是谁家的。”士燮松开了胡子,眼角却瞥向了士颂。在自己的这个幼子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异样。
士颂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在历史上,士家要等到近十年之后才对朱符下手。朱符能统治交州十余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是在群星璀璨的三国时代,故而没有彰显名声。
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朱符是怎么被士家干掉的,他却被士夑点名。
“颂儿,你别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在交州,朱符不过是个过客。交州的主人,终究还是我们这些交州的世家。别看他一时得意,时间长了,我们自然能找到他的弱点。”
“是,谢父亲教诲。”他嘴巴倒是虚心,只是心里,越发地急了起来。
以为自己知道历史的发展,就可以轻松的改变时局。结果,不说影响历史发展的事件,就连这西南一隅,士家势力范围内的交州,若是没有数年的时间积累力量,只怕都不能完全掌握下来。
这样的局面,让他倍感失落。
而且他还不知道如何对付想要除掉自己的陈家。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士颂了,稍有偏差,就可能被陈家暗害,陈家和朱符已结成一体,想要对付陈家,也就得对付朱符。
更关键的是,即便自己当缩头乌龟,活到了士家掌控交州,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只能归属于交州士家,再无独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