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微湿,淡淡的雾气萦绕街面。
沈青自雾气中走出,手中拿着速报房给的线索,里面详细记录了周信生前的任务轨迹等等。
其中一条引起了沈青的注意。
“自缢的……城卫校尉?”
江宁城的直属武力有两股,禁卫司与城卫。
禁卫武力高强,负责攻坚斩首;城卫武力相对较低,负责巡守预警。
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一名城卫校尉的选拔标准是壮魄境大成,这样的人皮坚似铁,肉厚如垒,该用什么东西自缢呢?
谁缢谁还不一定呢!
“事有蹊跷……”
心中有了主意,沈青便准备休整一番后前去探查。
毕竟已是一夜未合眼,洗髓境圆满的他虽未疲惫,但腹中却是有些空落落的。
就近一处早点摊位坐下,要了一壶热茶,八个火烧。
想了想,又让店家上了碗羊汤。
相比起这些米面饭食,武者更喜欢那些蕴藏精元的食物,其中尤以天材地宝制成的药浴、丹药为最,只可惜以他现在从卫的俸禄是远远供不起这般奢侈用度的。
这些东西一般只有入了品阶的正卫才用得起。
并且在晋升正卫之后,除了官阶与俸禄的提升,禁卫司每月还有额外的药浴、丹药赏赐,依云纹而论。
不仅如此,转正之后,禁卫就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功绩去禁卫司兑换自己想要的物品、丹药或者功法。
如此种种,都使得一众从卫迫切想要晋升至正卫。
毕竟在这个时代,每多一分实力,生命便能多一分保障!
不多会,热气腾腾的羊汤便被端了上来,油花上面飘着几片葱白、葱叶,香气扑鼻,一口火烧一口羊汤下去,沈青只觉身心舒坦。
街边人群来往,摊位上也多是些吸溜,咀嚼的声音。
只是正吃着,街面上的人群突然默契的向着两边绕行散开,空出一条长长的过道,嘈杂的声音也是从后方传来,摊位上的众人也是回头望去。
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靠近路边的几人连忙端着碗筷,抓着饼子向着里面躲来,嘴里还不时念叨着“晦气”、“倒霉”等等。
汤水撒了一地,好一片慌乱。
“轱辘、轱辘……”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青剑眉轻挑,转身看去。
只见空出来的街面上,一道身影略显佝偻的老妇人,正推着一辆驮着尸体的木板车缓缓前行。
禁卫司的木板车。
大雨刚过,石板湿滑,板车走的并不稳当,甚至有好几次都要侧翻,但妇人却极力控制着,抿着嘴唇慢慢前行。
可她毕竟老了,力有不逮,紧攥车把的枯槁双手透着几分惨白,额头上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边没有一人上前帮扶。
因为板车上驮着的尸体令他们恐惧,那空洞的五官七窍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但还是透露着些许邪气和渗人。
死亡在江宁城已是司空见惯。
可越是如此,人们就越害怕死亡。
更何况是像周信这种邪异的死法。
似乎离得远点,灾厄便也会离得他们远点。
“儿啊,娘带你回家!”
对于行人的目光,妇人并未在意,那有些浑浊黯淡的眼睛,也是一直注视在那可怖的尸身之上。
满是心疼!
“轱辘、轱辘……”
周母力气并不大,板车走的也很慢,可却异常坚定的走向回家的方向,亦如当年她送周信去往禁卫司一样。
“老板,结账。”
一口气将羊汤喝完,沈青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面之上,便起身离开了摊位。
“爷,您慢走!”
用挂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摊主将那几枚铜板装入怀中,满脸笑意的向着那离去的墨纹黑袍弓了弓腰。
只是抬头的瞬间看到那缓缓推开来的板车时,笑容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是一段上坡路,坡度较大。
瘦小的周母咬牙试了几次也未能推上去,又害怕将周信的尸身摔下,便准备调转方向,绕行一条稍远的道路。
那摊主及摊位上的众食客看到此处,皆是长松了一口气。
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大娘,慢点。”
可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紧紧地握在车把之上。
“我来帮你。”
听见声音,周母微微一愣,抬头看见的是位和儿子一样,穿着墨纹黑袍的青年。
此时辰时已经过半,街面雾气消散,旭日东升,阳光映衬在青年的脸庞之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虽然模糊但却给人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
“哎……哎。”
周母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一般,有些沙哑模糊不清。
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这一路走来靠的全是信念在支撑。
而当板车的重量被沈青承接过去后,浑身松懈下来,只觉得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大娘,您家在哪边?”
“这、这边。”
面对青年的询问,周母下意识的指了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