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知道我不安的感觉从哪儿来得了。
年前张伯伯到家属院里转的那一圈,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他还住在那里时一样,但跟眼前这一幕一结合,我马上就察觉出他那种刻意的炫耀的味道。
茅台就是茅台,还是三十年份的,酒瓶一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酒香盈鼻。
而且只喝了三杯,张伯伯就好像有些醉了。
“潮生啊,我这一年在南边,可是遭老罪了啊···”
张伯伯夹起一块羊肉,放在汤里涮了几下,又蘸了几下蘸料,送进了口中。
“跑市场,跑工商,跑税务,跑加工厂家···”
“货要的急的时候,我还得亲自蹬着自行车去送货。”
“饿了,买俩烧饼垫一下,渴了,就着自来水管喝一口···”
“有时候开拓市场新到一个地方,住处还没找好,就跑到火车站或者医院大厅里对付一宿。”
“唉,难呐!”
“后来,要不是有了沈月和一帮伙计们的帮衬···”
张伯伯说到沈月,还用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小秘书,只不过,拍的地方,好像是大腿···
“不说了,都过去了,来,喝酒。”
他端起酒杯,等我爹也端起来之后,在他的酒杯上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我爹静静的听着张伯伯白豁,只是在张伯伯问他的时候点一点头,其他时间并不多说一句话。
罗宏刚更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自从坐下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让喝酒就喝酒,不喝酒就静静的听着,偶尔拿起筷子吃一口菜。
而我的脑子,则像一个满负荷开动的机器,在时刻不停歇的高速运转。
张伯伯今天的表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张伯伯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
他们三个人又喝了几杯酒之后,张伯伯就把话题挑明了。
“潮生,咱们这边儿的商业气氛太差,跟江浙,跟闽粤那边根本没办法比,我想把公司迁到那边儿去。”
“以后可能,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待几天了。”
“所以,为了便于公司以后的管理,我想把你们几个手中的股份,都高价买回来,你看行么?”
静。
雅间里面如死一般的安静。
罗宏刚听到张伯伯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蜡白。
他看了看张伯伯,又看了看我爹,最后又看了看我,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爹的脸色铁青,紧紧地盯着张伯伯的脸。
当初张伯伯最落魄的时候,是我给他出的主意,是我们三个帮他凑够了钱,做出了第一批产品。
还是我指点他去做广告,去搞定加工厂,去一个地市一个地市的做地推。
现在,他竟然要抛开我们单干?
张伯伯的脸上依旧笑呵呵的,但是眼睛却不敢跟我爹对视,甚至连我和罗宏刚都没敢看。
自顾自的拿筷子夹着羊肉,在锅里涮着。
他旁边的那个沈月,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甚至连吃也不敢再吃,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张伯伯,你准备出多高的价格,买我们的股份呢?”
我轻咳了一声,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