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黑幕将星星月亮给遮掩住,只留下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玲珑苑内,灯火已经熄灭。
只有初秋用的炭火还在炉子里发着烈焰的颜色,将夜里的寒意给驱散开来,到处都暖洋洋的。
顾婉芜坐在火炉的边缘处看着一本民间寻来的话本,眼前挂着一个微亮的琉璃宫灯。
肩上披着薄薄的淡蓝蝴蝶戏花的斗篷,黑锦的系带并未牢紧,正随着她翻书的动作落在雪白的风毛边上。
吱——
西窗处的窗沿随风发出了响声,就连火焰的光都被吹得一闪一闪的发亮,将原本暖意的内室吹散了不少。
顾婉芜却像没听见没看到般,如葱白般的指尖翻开下一页,美眸还落在书上。
直到,屋内的光线被什么东西给遮掩住。
她这才微微蹙起秀眉,不悦的抬头看向黑影的源头,但看到来人那张妖孽中透着惊艳的脸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时,心里咯噔了下。
萧承乾今日穿的是金丝红玉袍,头顶戴着黑金色的蟠龙冠,虽长得好但全无纨绔子弟的奢靡之气。
有着红狐狸才有的勾人心魄的魅力,却隐隐藏着邪性,如果你敢靠近去抚摸,它就化作一条赤链蛇将你一口咬死。
顾婉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忽的想起三年前的往事,她因为给李祟言送生辰礼迟到了那节棋艺,他笑盈盈的原谅她真诚的道谢,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双手献上名坊的糕点。
可下一秒。
她就落在冬天冰冷的湖水里,在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他才大发慈悲的将她从湖里捞起来,用内力给她驱寒,给她披上他那千金难求的貂皮斗篷。
面对父亲和兄长的关心和疑惑,他那带笑的桃花眼就那么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就吓得她改口说自己摔下去的。
自从,她迟到的次数少了,但差个三四分钟还是会被罚站一个小时。
当时,她不敢对萧承乾有怨言,只能恨死李祟言那个贱人了,天天整一些破事导致她不能好好上课。
正逢此刻。
“怎么?你这表情是巴不得见不到本王?”
萧承乾将她手中的话本给抽走,嘴角明明噙着一抹亲切温和的笑意,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冷漠得狠。
顾婉芜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给他微微行礼,低声道:“见过九皇叔。”
“呵?”
他往她刚刚坐过的贵妃榻上侧身躺下,姿势慵懒中带着随意,轻讽道:“你倒是愈发规矩了,让本王都忘记了那日日夜夜想着怎么逃课,怎么出去游玩的野丫头。”
这调侃中带着嘲讽的话,让她的娇容涨红了下,有些小愤怒的咬着下唇,说道:“九皇叔,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别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好些……日子了。”
她的话语在他投过来的眼神中逐渐弱了下去,内心惊得直打鼓,生出一阵后悔的害怕。
该死的,她怎么能为了一时口快去得罪他呢!
但让她意外的是,萧承乾的眉尾轻轻挑起,带着三分的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她,继而笑起来道:
“也是,这都三年了。”
“你都已经从无法无天的野丫头成了这京城中的第一贵女了,只是那追着宣王不放的愚蠢行为,倒是一点都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