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出云龙!”
一剑刺出,一条巨大的青龙剑罡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白浩庭疾驰而来,龙吟震天。
白浩庭终于有所动容,抽出了随身佩戴的雁翎刀。
天地之间青光大盛,不可见一物。
青芒过后,数十丈之内大地龟裂,寸草不存。寸藏青气息杂乱如麻,脸色苍白,而反观白浩庭,面色较之前红润不少,气息却是沉稳如泰山。
“这一剑不错,逼出了我六七成的力道,看样子他是需要喘口气儿了,你还有招要出吗?”白浩庭看向符江,笑问道。
符江看了看有些站立不住的寸藏青,迟疑了片刻,苦笑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道:
“有,一招!”
东元占地十之五六皆为草原,百姓大都以放牧为生,民风淳朴。可惜前东元主无能,在位不到十年,东元国力不增反减,后来成为了被南晏攻下的第一个大国。
符江身为前东元太书监令,屡谏屡败,甚至被贬降级,心灰意冷之下选择辞官离开朝堂。
适逢战乱,遍观百姓凄苦,符江无法在庙堂上为东元子民谋福,便选择了投军为东元镇守国门,这一守,便是十三年。
后来南晏东元大战,交战不过七日,符江还在前方率军奋抗,后方就传来了东元主投降的消息。符江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有心再战,奈何万千将士皆已心死,毫无战意,终是无力回天。
而东元主虽然投降,却仍是没能逃得身死的下场。
“符江!别再挣扎了!这样的主子咱们还为他卖命干什么?”
“投降吧,符将军!”
“是啊符将军!朝廷那边都已经决定放弃反抗了,兄弟们在这里苦苦支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符江低声呢喃,随后轻声一笑,眉头舒展而开,眼眸微垂:
“赵王殿下为什么一次次退让,宁死也不愿发兵进京取代太子?南宫先生被俘后为什么不愿吃一粒南晏的粮食以至于活活饿死?他南晏的淮牧王李青明知是计,又为什么还要前往嘉隘关?有些事情,不为什么,必须去做,仅此而已!”
“其实我早就知道,君于臣如此,士于将如此,逆大势已是不可为。我也从未想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但我东元万千百姓命数皆系我手......”
他似是自嘲般笑了笑。
“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萤烛末光增辉日月......”
符江整个人气势猛然一变,一股与之前相比完全不同,古朴纯粹的拳意自其身上冲天而起,搅乱云层,不知高几千几万丈。远在南晏和北离边境的武者无不是心神颤动,一脸震惊地望向此处。
“何人拳意竟能牵引天地异象如此?”
符江大笑不止,笑声之长,似要将胸中数十年来的积郁一笑而尽。
唯有此刻,唯有此拳,方才快意。
平淡又缓慢的一拳递出,如挂天河。
云散之后又见大云蔽日。
此刻天地,若白玉而成。
此刻符江,便心胆澄澈。
白浩庭瞳孔骤缩,如临大敌,眼前这一拳,分明已经浩然气充沛了!
“我这一拳,能为日月增辉否?!”
白浩庭猛吸一气,凝神持刀运转气息,刀身隐隐渗出水雾,周遭天地气温骤降。
“饮马渡秋水!”
一刀斩出,刀气凝水,继而汇流成河,席卷天地,翻涌不止,大有进一步成海之意!
两者相撞,符江那一拳竟硬生生将刀河震散,作漫天雨落!
但这一拳同样也是气机已尽,后继无力。
“好拳!好刀!符老弟这一拳怕是已经摸到浩然一气的门槛了。”
寸藏青满眼震惊,忍不住感叹。
交锋两人各退十丈有余,头发衣衫皆已经被雨水打湿,白浩庭心中同样震惊,想不到已亡的东元还能有如此人物,他怔怔地盯着符江看了许久,轻声说道:
“若非我数月前跻身浩然一气境,又或者你也已经将浩然气归一,你这一拳,我接不住。”
符江大口喘息,气息换了数次也难以平复抖动的身体,过了半晌方才苦笑一声,叹道:
“接下了就是接下了,武卷有名之人,果然不凡。”
白浩庭摇了摇头,收起雁翎刀,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看向两人,开口道:
“说说看,苏剑阁为什么不能死,若能说服我,我也可以暂且退去。”
符江寸藏青二人微微一愣,对视一眼之后,符江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苏剑阁的大姐苏靖瑶的死与你有着一定关系。苏剑阁一旦入武,能登武道顶峰,连我们东元那位都能算到的东西,你们北离那谶纬之术堪称第一的国师一定也算到了,而这也就是你想杀他的原因。”
白浩庭默默听着,没有出声。
符江继续说道:“一旦他跨入武道一途的顶峰,和苏靖瑶的死相关的所有人,都要承受他的报复,所以你要在这之前,把他给杀了。这的确没问题,换成是我也会这样做。但是你想想,自己女儿死了,苏子静却没有什么大动静,无非就是杀了几个不知道是不是替死鬼的北离高手,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苏子静代表的不只是明德慈院,更代表着整个南晏。明德慈院既然已经迁至淮牧,苏子静就有责任要同淮牧王一起镇守淮牧,镇守南晏北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与北离明面上兵戎相见,除非解决了雍岚这个隐患。但是一个苏靖瑶不够,再加上一个苏剑阁呢?我相信苏子静会不顾一切地和北离死磕到底,届时整个南晏一定会全力支持他。虽然雍岚有着一定威胁,但是你自己也知道,他们定然不会来横插一脚,反而乐得坐山观虎斗。正面迎战的话,你们北离还挡不住南晏的铁蹄吧?”
符江盯着白浩庭淡淡一笑。
“若是你有信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南晏境内除掉苏剑阁,那就大可前去。但是既然你能知道苏剑阁即将入武的消息,明德慈院里自然也有人能知道是你做的。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据说明德慈院院长与七大夫子中,每两年都会有一人门下弟子择其半数离开南晏历练,现今是六夫子,再有五年就轮到大夫子。而苏剑阁想要习武,就不可能一直呆在院里,武道一途,不经磨砺,难成气候。等他到时候离开南晏再杀他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任凭他天资再高,短短五年的时间,武道修为就能超越你不成?”
白浩庭沉默半晌,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盯着符江看了许久,方才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此战过后,武卷有名。”
符江寸藏青二人愣了愣,看向白浩庭离去的方向,皆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来这儿自然不是做什么好人,吃饱了撑的为北离着想。东元西胜亡国已久,但是暗地里还有一些残余势力,这些年两股势力已经逐渐联合在一起,共同预谋着复国。南晏虽然知道一些消息,但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而自古伐外必先安内,如果南晏真的决定攻打北离,那么一定会先腾出手来拔除他们这些所谓的“西东余孽”。
想到这些,符江再次叹了一口气,时间紧迫,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