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弦皱眉,想起方才家里见到的那两人,衣着瞧着就是极差的粗布料子,上头还有许多补丁,脚上的鞋子也破了口子,露出一点脚趾,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也不知怎么来的长安,这一路想必是吃了不少苦的,这么老远,吃这么多苦来长安,这是来做什么的?
“那你知道这个表妹么?”江上弦拉着他停下,想着多问几句再回家去。
江望日这回倒是答得很快:“应当是夏真英表姐,那是阿舅的女儿,比我大一岁叻。”
可说完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阿姊,就外祖母和表姐两个人来了么?阿舅和舅母没来么?”
其实江望日,也没见过这些亲戚,都是听江母说的,从前阿耶在世的时候,阿娘与处州那边通信频繁些,一年大约有个两回吧。
“恩,就她们两个来的,咱先进去吧。”江上弦见他知道的也不太多,想了想还是先进去将东西都放下,趁着闭坊之前多打点水,否则那两位洗完,她今个儿只怕是洗不上澡了。
平日也就罢了,大姨妈期间不洗澡,她浑身难受,总觉得脏的很。
江母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又是催着江望日见过外祖母和表妹,才又指挥着两人去打水,她也知道现在这天气热,自家闺女这个爱洗澡的怪癖,不赶紧挑水,家里的水只怕不够用。
还好等他们再打水回来的时候,夏老夫人和夏真英已经去洗澡了,江母正忙活着找自己和江上弦的旧衣服。
江上弦摸过去悄声询问:“阿娘,外祖母和表妹怎么来了?”
没成想这一问,江母翻了个白眼,已经没了之前的难过,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着道:“你阿舅和舅母,都没了.....”
被这前后不一的表现震到的江上弦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怎,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你阿舅五年前与人起了口角,不慎被人打死了,你舅母因着这事儿一病不起,熬了一年也跟着去了,留下你外祖母带着你表妹相依为命,这些年,也不知她们怎么熬过来的…”江母话里说的是一件悲伤的事,可瞧着倒是不咋难过。
“你舅舅打小就撵鸡踢狗,见天的跟人在外头瞎胡闹,一帮子差不多大的小混混,与人打个架都当成正经事,你瞧瞧,这不就被人打死了么?”
江上弦点头,原来这个舅舅是个社会人呐。
自家阿娘不也是一个人带着两孩子相依为命么?一拖二不是负担更重么?
可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那,外祖母和表妹过来是.....”
“日后,你外祖母她们就跟着咱们家过了。”
“阿娘,你和外祖家关系不好?”实在太诡异了,江上弦要是想不到里头有点什么事儿,脖子上这玩意儿就算白长了。
“也不过就是,他们将我抵给你阿耶做媳妇儿,克扣了点嫁妆罢了。”这话说的极为轻巧。
江上弦:“.....这也算,千里姻缘一线牵。”
江母白了她一眼,扯出手帕子用力擤了一把鼻涕,起身朝外走,忽的停下说了句:“既是千里迢迢来投奔咱们,横竖不叫她们饿死便是。”
江上弦:“......”
好,她该死,这话她接不下去了,让话掉地上了。
家里多了两口人,先不说怎么睡的问题,花销肯定也要大的,夏真英比自己小三岁,日后出嫁,虽说江家的家产她没份,可也是要准备一份嫁妆的。
可到底是江母的亲娘和亲外甥女,先不说这时候,不管亲娘那叫不孝,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其恐怖程度相当于现代的网暴。
江上弦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搞钱的担子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