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摇了摇头:“当年女婿没了,你弟媳妇病着,我们也不好来,我只当你还怨着我呢。”
怨么?当时自然是怨的,婆家早没人了,娘家没过来人也就罢了,连封信都没有,她当时一个人拉拔两个孩子,承受着丧夫的悲痛,艰辛可想而知,不过知道是弟弟出了事儿,也就释然了。
一报还一报,一家一回,平过了。
“当初怎的不来个信,弟妹身子不好,还不如到长安来,这里的郎中可不比处州多?”江母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怪,要是弟妹还活着,起码外甥女也不用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现在也不用来长安给自己添麻烦。
“哪里经得起那般舟车劳顿,若是来,只怕还未到长安,便丢了性命了。”
夏老夫人说的倒是实话,儿子当初刚死的时候,家里倒是还有些银钱,家里的宅子田地也都还在。
可儿媳妇的身体弱的不像话,整日里除了哭便是躺着,也就是为她治病才花光了家底,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
江上弦后来偶然有一次,忽然问了夏老夫人一句,为什么要因为儿媳妇把家产全都花完。
她暂时好像除了亲爹妈,不会为任何人掏空钱包。
夏老夫人说:人就在那儿躺着,不治怎么办。
话题到这儿也没法继续了,江母瞅着天色也差不多了,就开始安排房间了,作为家里唯一的雄性,江望日自然是一个人一间房,江母和老娘多年未见,按照世情来说,自然也是要睡在一块亲香亲香。
可她的目光落到江上弦身上的时候,纠结了,自家闺女自打半年前,添了爱干净的毛病之后,那可真是旁人要坐一下她的床榻都是要命的,这可咋办?
江上弦偏头静静的望着自家阿娘,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可江母却忍不住头皮发麻,她可太知道了,今个儿晚上若是让夏真英上了她的床,这丫头明个儿一早天擦亮就该起来洗被褥了!
搞不好还得起来洗个澡!这家伙多废柴啊!
又不是只住一天,若是天天洗,先不说有没有的那么多被褥给她换,这谁家的被褥经得起这么洗的?
再结实的料子都得洗毛,洗破咯!
江母面上露出尴尬:“真英,你表姐她有个毛病,就是她那个床啊,不让人碰,这样,今个儿晚上你先跟姑母这边挤一挤,明日姑母去买一张小榻来给你睡。”
夏真英心头闪过一丝难堪,可也知道这不是她能挑剔的时候,面上完全没有任何被怠慢的委屈神色,乖乖的点头:“是,多谢姑母。”
她们两个一问一答的就定下了,夏老夫人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得嘀咕,这叫什么毛病?难不成日后出嫁了,与夫君还不住一张床榻?
好在她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却是不会露出半分的。
“哎,乖孩子。”别看江母笑的慈爱和善,其实心痛的都要无法呼吸了,买一张小榻,那又是一份钱呐!
江上弦见她安排完,感觉十分满意,拍拍手把洗碗的任务交给弟弟,自己去做第二日要卖的卤羊肉了,今儿江母还订了一只三斤多的羊头,若是明日卖不出去,这羊头,想必她就能在晚饭的时候见着了。
怀着这种美好的期待,江上弦边吸溜着口水边仔细的清洗,舌头也拽出来好好刷了好几遍。
有的人不爱吃羊头,看到羊头觉得很吓人,这玩意儿其实就和川渝地区吃兔头,滇南吃虫子,温州人爱吃鸭舌头差不多,喜欢的人就很喜欢。
江上弦是啥都爱吃,这全天下就没有她不爱吃的东西,一个美食家,最重要的就是大胆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