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泓从仪器包里取出一管精密的化学药品,他把连接着药品的针管猛地插在了祭司的颈部,然后将药品慢慢注射进入他的静脉。这些药品是经过特殊研制的思维影响剂,它可以让人的思想活动不听使唤地接受药物所纠缠的量子计算机的控制。
“位置已确认!最高指挥官!”唐泓报告道。
“朴博士潜入获取。”
“我已经拿到了。”朴文琪报告道。
“确认其真实性,朴博士。”
“别催我,沃切尔,我很讨厌你催我——正在进行光谱扫描确认。”朴文琪将碎片放入扫描仪中并进行基本的分析操作。
大概半分钟后,扫描仪的荧光显示屏上竟出现了“ERROR”的红色字符。朴文琪失望地向沃切尔和战情室报告:“坏消息,重复一次——坏消息,这玩意儿是个他妈的假货。”
“亚特兰娜知道我们会来,不知道她提前安排了多少像这样的赝品。”安德森·哈定说。
早已呼吸困难的亚特兰蒂斯祭司听到了他们的交流,他得意地扬起嘴角笑道:“哈哈哈,别以为你们那么容易就能得到它——我们伟大的女王,她可不仅仅是个聪明的人,她应该被称为睿智的人。所以赶快滚回老家去吧,陆地人,亚特兰蒂斯永远不会欢迎你们!”
“睿智的人是吗?我同意你的说法,但这位伟大的女王让她忠诚的部下死在了她的领土上。”沃切尔·曼宁拿枪瞄准了祭司,随着海水中一条暗红色光芒的尾迹,银蓝色的鲜血从祭司的胸口迸发,紧接着出现一道炫目的白炽和一声巨响,祭司原本躺着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燃烧的余烬。
“指挥官,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沃切尔说。
“这不是你的错,沃切尔,带你的队伍尽快撤离那个亚特兰蒂斯神庙。”安德森·哈定说。
“指挥官,在距离该神庙尽量远的地方,我们确定了几个可行的弃尸区域,我们可以将其伪装成分裂势力的恐怖袭击,然后通知媒体。”
“没必要搞那么麻烦,詹姆斯将军,直接彻底毁了那里就可以。”安德森稍显愤怒地说。
“啊这——指挥官,我们只是想提醒您,这是亚特兰蒂斯最古老的神庙之一,是他们最神圣的用来供奉海神波塞冬的场所,如果我们破坏了它,他们无疑会认为陆地世界向他们提出了宣战。”一名议会议员紧张地说道。
安德森·哈定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他用力地狠拍了一下会议桌,然后咬着牙根说:“那么我感到很不幸,但是面对眼前这种局势,我们就必须让那个亚特兰娜女王明白,如果她想私藏属于陆地世界的东西,我们将会让她无所遁藏。”
战情室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多说话了,他们恐惧且茫然地躲闪安德森·哈定的目光,然后纷纷匆忙地撤出了战情室,最终只剩下了安德森和詹姆斯两个人。安德森点了根雪茄,然后对詹姆斯说:“好吧,我们这周的失望应该已经够多了。”
“再次向您致歉,指挥官,情报的错误需要归咎于我的下属士兵。但我们还要直接指挥下一场行动,您也知道,海因茨·古德里安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了。”詹姆斯·加纳说道。
“不,这次我亲自指挥。”安德森说,“集合黑刃团组织内最精锐的战略部队,还有我们来自其他世界的盟友,等我的命令——”
局势愈加紧张,除黑刃团的统治者外,抵抗者们的下一站也危险得多,但恶人会迷惑他们不半途而废,他们的道路如今交织在了目所能及的终点。
长满参天巨树的原始森林里,约翰尼·琼斯带领着这群想要通过寻找碎片改变世界的抵抗组织的勇敢者,他们中有机械工程师、有电影特效师、有理论物理学家、有脑科学家、甚至还有个拿三叉戟防身的亚特兰蒂斯王子。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也花得太久了,要是你能给我坐标,我可以自己走。”阿特姆·鲁德列夫失望地抱怨道,他认为这旅行与想象中不大一样。
“没门儿,阿特姆教授,你需要多点儿耐心,我说了我会带你们避开黑刃团的眼线跨越国境,但我们要按照我的方案行动,知道吗?谁也不允许越线,谁也不允许惹麻烦。要是看见了麻烦,就赶快把头低下,我帮你们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而不是加入你们这支就像《勇敢者游戏》里的丛林探险小队,毕竟约定是这样说的。”约翰尼很不耐烦地说,“师博士告诉我第一块碎片在阿根廷,所以我带你们去阿根廷,到了那里你们想干嘛就干嘛。”
“阿根廷?你的那个小发明可没说碎片在阿根廷。”厄瑟·欧沃克森低声向师霖耳语。
“嘘——等到我们避开黑刃团的重点巡逻区再说吧,至少要先跨过巴拿马运河。我现在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真实的地点是亚特兰蒂斯,要是知道后吓破胆除了你谁还敢去?”师霖示意厄瑟闭上嘴巴。
静谧竹林边缘,另一个安德森·哈定抱着狐狸少女来到一处清澈的溪水旁,少女的状态已然深度恶化,安德森轻轻地告诉她“我们到了”,然后俯下身将她平放在较浅的溪滩上,又听到少女痛苦的呻吟声,她说:“这里真美啊,真是个好地方。我可以在这里歇歇脚,歇歇脚……”
“我去找点木柴来生火吧。”
“别去,留下来陪我,我命不久矣……”
“不许说这种话,你需要抗争。”
“由你来替我们两个人抗争,虽然我很想亲眼见证你的毅力、你的善良、你的真诚,不论你将来走到哪里,你要为自由奋斗,安德森,不论他们用什么阻挠你,都要克服……只要你能,坚守你的信仰……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少女艰难地说着,她瘦弱的身体始终都在抽搐,全然没有了力气。当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她的侧脸朝一边轻扭过去,安德森将少女抱进怀里,试图叫醒这个可怜的孩子,但她早已没了生气。
安德森·哈定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只留存在痛苦的记忆里、因伤病早早离世的母亲。他不敢接着回忆下去,将怀里的已经失去生命的少女浸在了面前梦幻而美妙的清澈溪水中。等站起身后,他凝视了少女的尸体许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便转身回到竹林里去了。
如果我们知道希望会再度归来,便会立刻体会到失去它时的感受,我们终究会感受到,失去心中无比珍视之物的恐惧,我们也明白了有些人多么热衷于将其剥夺,所以当他们看到我们重拾信仰时,即便更好的明天只是初见端倪,他们也会在今天做出回应,不择手段的回应。
布莱恩·洛伊失眠了。
他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生怕自己的动静吵醒枕旁的情人。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布莱恩抓抓蓬乱的头发,便放弃了过多的思考。他随便从地上抓起一条破旧的牛仔裤穿在身上,然后环顾了一圈散落在卧室地板上的空啤酒瓶和绿色的钞票。
布莱恩捡起捆成一沓的百元大钞,然后嗅了嗅那特殊油墨散发出的清香,又撅嘴深深地往钞票上吻了一口。“我爱你胜过这婆娘”布莱恩低声细语。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挪进肮脏的卫生间,当他准备掀起马桶盖排便时,突然发现那面两米宽的大镜子上用胶带粘有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砰!”
还没等布莱恩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周围的一切都爆炸开来。建筑的碎石和地上的钞票四处飞散,连同布莱恩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布莱恩瘫在地板上,踉踉跄跄地往面目全非的卧室的方向爬,但他很快意识到一双黑色的皮靴正从身后走过来。
“别碰我的钱,别碰我的钱,别碰我的钱……”
“别担心,我不是来抢钱的。”那人说着,抬起皮靴狠狠地踩在了布莱恩的脸上,布莱恩想看清他的脸,但只看到他手里的散弹枪,“我只想要你的信息,一丁点情报罢了。”
“我又想了想,实际上我的钱不止这些。”
“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今天安排了两个女人在这里会面——或者说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无所谓,总之我想要知道她们聊了什么?”
“你他妈是谁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布莱恩,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没能达成共识的话,我会做什么措施——我会成为上帝的代行者,成为他迅猛可怖的复仇。”
那人说着,将枪管对准了布莱恩的脑袋。
“我终将化作一头施罚的恶狼,黑刃团万岁。”
二十四小时内,阿拉斯加某处。男人打开了一个石棺大小的长方形金属壁橱。一套哑光的黑色护身皮衣,由强化过的凯夫拉尔防弹双层纺织纤维和诺梅克斯防火材料制成,宽大的护胸板上纹着一个剪影,那是一头凶猛野兽的利爪。除了近距离直线射击,这块护胸板能抵挡任何攻击。
另一个人从他背后走进来,看着他换上黑色护身皮衣:“瞧瞧,他就在那里,神出鬼没的恶狼。我有正事要紧,听着,我们在到处找你,这里是我们找到的第五个安全屋了。我必须提醒你,你目前执行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任务,可你却从不及时向我们汇报情况。”
“詹姆斯,我从不听命于你。”恶狼拾起一块布子开始擦拭他那柄沾满鲜血的散弹枪。
“那我呢?”
恶狼猛然转身,发现詹姆斯·加纳启动了全息影像通讯设备,安德森·哈定笔挺地出现在恶狼面前。恶狼放下散弹枪,然后敬畏地向安德森致意:“您好,安德森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你好,恶狼。放轻松,我的朋友,很抱歉我这样突然出现,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时间拮据,你这里有什么新线索吗?”安德森·哈定说道。
“是的,有一些。我刚刚去了温哥华,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情报,我就要找到她了。”恶狼说。
“这真是个好消息。委婉来说,目前的事态充满挑战,我们遭受了攻击,很多人想要毁掉我们已经成就的事业。恶狼,自从你被超维度梦境那愚蠢的统治者流放到地球,你就成为了我最信赖的盟友之一,如今我比以往更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吗?我们也许正被威胁四面包围,但相信我,现在没有人比黑天鹅更危险。”安德森·哈定说。
“恶狼,我需要你找到她,一切都关乎于此,但我绝不会勉强你。没有人比艾泽拉·洛伊更擅长暗自行动,她在白犀牛身边伪装成经济学博士许多年,战时我就见识到了她欺骗别人的本事,做事从来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此刻,她可能在千里之外——也可能就近在咫尺。”
安德森·哈定没有说错,此时此刻,六个街区外,阿拉斯加漫天的风雪中,“黑天鹅”艾泽拉·洛伊拽着一名鼻青脸肿的黑刃团士兵的衣领朝街边一幢无人居住的建筑中走去。在艾泽拉的身后,五个勇敢的年轻人漫不经心地跟着:
莫里斯·希尔伯特持着一把在旧金山捡来的突击步枪走在年轻人们最前面,马克·洛佩兹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杆金属长矛,卡罗莱娜·科库娃仍然穿着她那套用汽车零件组装成的外骨骼轻甲,还有魏榕和魏桐这对双胞胎兄弟,正哆哆嗦嗦地呼着寒气。
大概一个星期前,五个年轻人查出艾泽拉·洛伊的踪迹,他们偷乘一艘运送货物的油轮从纽特市赶到旧金山,并在那里找到了正收集情报的艾泽拉。
起初艾泽拉拒绝他们并让他们返回纽特市,但年轻人们据理力争,硬是要求艾泽拉带着他们执行秘密任务,艾泽拉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再后来,艾泽拉和他们暂时分开,独自前往温哥华与克里斯蒂娜会面,年轻人们则潜入了阿拉斯加与加拿大边境的一个黑刃团哨所,并绑架了一名士兵。
现在这名士兵正被捆在椅子上,被艾泽拉一遍又一遍用拳头抽打,很快他脸上的淤血变成了骇人的黑紫色。“小伙,我快没有耐心了,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艾泽拉绝对不会保留一丝同情。
但那士兵不语半句,他从头到尾只是大咧着嘴角“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已经被这没有意义的盘问折磨得浑身麻木。“够了,我真的不想听这家伙像疯子一样鬼哭狼嚎了。”马克提出建议。
“这家伙有我们需要的情报,所以我们只是简单地说说话、聊聊天、动动拳头。”艾泽拉朝马克白了一眼,接着抽打士兵血肉模糊的面部。
“这是折磨,而且没有什么意义,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绑架了个打杂的士兵。你们看,他连像样的军衔都没有,年纪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莫里斯失望地摆摆手,想要赶快离开这个场景。
“没错,我只是在哨所的食堂工作而已……咳咳……”士兵突然开口讲话。
“你们俩配合得真不错。那个哨所位于阿拉斯加和加拿大的边境线上,正巧是黑刃团重点巡逻区的北部边界,很多进行外事的黑刃团要员都会在那里歇脚,而且他们还会坐在食堂里讨论美国国会大厦改造的相关事务,而你——小伙,恰恰在那个食堂里做后勤工作,这意味着什么?”艾泽拉面无表情地说,“来个人给我拿点胶带和毯子。”
“别,我们说了,这都够了。”卡罗莱娜说。
“科库娃小姐,你真觉得不知道如何干掉一个美国青年和一个俄罗斯姑娘?”艾泽拉抽出匕首。
“咳咳……我其实是墨西哥人。”士兵纠正道。
“朋友们,拜托,会有其他办法的。”魏桐立即制止道,“真的非常抱歉,艾泽拉博士,我承认我当初说的那些大话,非常抱歉。我觉得我们也不能放走他,他都看到了我们,他会向上级汇报我们拷问他的内容。”
“不,他不会的,我为此设计了个程序,就存储在我的外骨骼服装里。这是我之前在学校社团的工作成果,利用紫外线光照射产生短暂的记忆遗失,这本是用于外科医疗的目的。”卡罗莱娜说着便俯下身为黑刃团士兵松绑,并从腰间取出紫外线放射仪和微型计算机准备操作。
“黑刃团万岁!”
挣脱束缚的士兵突然抽出一柄精悍锋利的短刀,疯病似的扑向半蹲在旁边的卡罗莱娜,他疯狂地挥舞起短刀。卡罗莱娜惊慌失措地翻倒在地,士兵的短刀几乎就要刺到她稚嫩的脸庞。
“砰!砰!”
两颗锌合金弹头从士兵脆弱的胸膛穿出,然后钻进建筑厚实的墙壁里,携带着士兵心脏迸出的鲜血,淋漓地散到四处,甚至冒出了黑色的烟气。艾泽拉放下手枪,闷不吭声地更换了弹夹,在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年轻人们都不敢作声了。
“真不错,我们要为此转移出北美洲了。”艾泽拉·洛伊苦笑道,然后转身向门外的风雪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