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尚恩辞一眼,又看向老太太和婆婆那边,十分平静的说出我的状词。
“小尚总几次三番来我傅家找事,破坏我们傅家与高家的关系,算不算是对高家不利?”
尚恩辞起身就要狡辩,但我也早预料到了他的行为,我还有后招。
不等尚恩辞说一句话,我就先把他想说的给交代了。
“小尚总或许想说,高家与傅家并无商务合作往来,长房与傅家的关系也是私情,那徜卉赵家呢?也是私情吗?也任由小尚总肆意破坏吗?”
徜卉是赵看海家的公司,是个跟舰行差不了多少的大企业,我知道这么多年来,高家一直都想跟赵家合作,前几年的时候也确实和赵家联系上了,因为高辛辞正好跟赵看海上了同一所学校,还在同一个班,关系还不错,赵家老爹那个宠孩子没边儿的人,一听说赵看海有个好朋友,当即就提着礼物上高家来拜访来了,希望俩孩子友谊长存,正好我婆婆就跟他提了一嘴合作的事情,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件事当时整个高家上下都很高兴,为了和徜卉的合作全力以赴,但谁知就在要签合同的时候,赵家改主意了。
这事儿当然就是尚恩辞干的,报告给尚明誉后,父子俩联手演了一个好戏,处处使坏,让这次合作看起来是赵家吃亏。
赵家老爹混迹商业界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种把戏?他当然是不信的,但他也并不想为此惹下麻烦,毕竟在这个圈儿里谁都知道,芮森的尚董,那就是个狗皮膏药,被他缠上准没好事儿,赵老爹本来就有头疼的毛病,可不想因此更头疼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上门跟婆婆致歉,将原本计划好的长期合作改成了一个小合作,我婆婆虽然不大情愿,但也不能强求,只好放过。
临走前,赵老爹留下一句话:“小心身边人。”
但当时高家事态平稳,尚明誉还在国外,尚恩辞还是个毛头小子,初出茅庐,好像都没有破坏合作的嫌疑,谁会想的到尚恩辞那个小子不简单?婆婆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不明白赵老爹说的身边人是谁,这事儿便不了了之,我还是听小叔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才知道的。
那时候我刚回傅家,老傅还很喜欢我,三天两头的就会摆个席面什么的请家里人来看我,小叔也就经常回来,那时候的我有点儿烦老傅,嫌他啰嗦,又不喜欢二叔太刻板,表哥又叛逆期,看谁都不顺眼,其他亲戚大多严重性重男轻女,瞧不上我个小丫头,还说老傅没出息,我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小叔能说的上话,我就经常挤到小叔身边去。
小叔跟我一样,也不喜欢家里人,他把除了老傅和二叔以外的亲戚都阴阳了个遍,每次回家不过就是来走个场面应付的,还挺无聊的,正好有个我,虽然经常嫌弃我,说我长的丑,但好像除了我以外,他也没别的说话的人了。
小叔经常抱着我出门看风景去,即使哥们已经十三岁了,他也老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还抱我,那会儿写哥都不抱我了,但我虽然不服气,也从来没跟小叔吵起来过。
嗯……不得不说,小叔确实是有点子帅气在身上的,一看他的脸,我也就气不起来了。
诶不对不对,跑偏了,说正事!
小叔有一回带着我出去吃饭,在饭店里,我们就碰到了尚明誉。
没错,就是尚明誉。
婆婆以为他还在国外,实际上他却回来了,专门回来找茬的!小叔向来看不起尚明誉,看见他的那一刻转身就要走,但尚明誉叫住了小叔,小叔的生意已经做的很大了,尚明誉当然想巴结他,即使傅家已经全体跟尚明誉断了关系,他也恬不知耻的凑上来,他以为,小叔算是被傅家抛弃的人,因为小叔从来都是一个人。
但他错了,某些时候,我们傅家可是团结的很。
傅家是有很多亲戚不服小叔,甚至厌恶,孤立他,但谁也不能否认小叔傅家三房掌家的地位,傅家不能没有小叔,小叔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抛下傅家。
小叔背着身回了他一句话:“背信弃义,狼心狗肺,暗地里捅刀子的人,不嫌臊得慌,还敢出来惹眼,我傅鸣延可丢不起这人。”
小叔说着,还颠了颠怀里的我:“时时你说对不对?好了,咱们不在这儿吃了,空气都被污染了,小叔带你换个地方。”
说罢,小叔就带着我走了。
我当时没听明白小叔什么意思,前两个词的事情我知道,小叔无聊的时候给我讲过,老傅和二叔也多少提过一点儿,但那个“背地里捅刀子”我确实没想明白,我就把这事儿说给了写哥听。
写哥虽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病的起不来床,但对我的事情他还是万分上心,他担心我没什么心眼儿,在所谓的上层阶级里被人欺负,所以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要为我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也一样,终于在多个细枝末节里看出些问题。
尚明誉关联最紧密的两家即为高家和傅家,加上刚刚合作失败的赵家,四家正好连成一盘局,这其中,问题就出在了为什么尚明誉回国,一直盯着他的高家却没有发现,而在尚明誉回国不久后,高家和赵家的合作就失败了。
要知道赵老爹和我小叔交情不错,如果真有内情,赵老爹难保不会跟我小叔说点儿什么。
写哥知道傅家和尚明誉结仇结的死死的了,他怕尚明誉也会把仇恨推给我一份,所以强撑着病体将尚明誉破坏合作的事情查了个清楚,整理成文件叫我藏了起来,如果有朝一日傅家和尚明誉真的要开撕了,我可以把那个文件交给高家,那样的话,高家自然大怒,尚明誉绝对招架不住傅家和高家两家折腾,必输无疑。
只可惜那时候的我并不在乎这些家族纷争,我一门心思都花在给写哥看病上,那个文件,我扫了一眼后就塞到书柜角落里去了,没用过,但这一世不一样,这不正好就用上了?
我重生一世,又想起写哥来,这些日子刚好把写哥留给我的东西都备了个份存在手机里,包括那份文件。
我当下拿出手机把文件发给了婆婆,婆婆示意佣人,将这份文件打印出来,给在场所有人都发了一份。
尚恩辞虽然不相信我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证据,但他确实做过这亏心事,他当然心虚,嘴里还念叨着我只是个十六岁的娃娃。
呵呵,十六岁的娃娃,其实哥们今年三十了你信吗?
不过好像说的也没错,只是这十六岁的娃娃不应该用来形容我,而应该去形容写哥,证据是写哥查出来的,写哥那年也只有十六岁,可惜他也就到十六岁为止了……
我叹了口气。
没多一会儿,昭和堂就吵嚷起来了,比我预想当中的还要热闹,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当即便站起来指着尚恩辞的鼻子骂了,我以为高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骂人能干净点儿呢,原来竟也是这样简单粗暴,果然大家其实都是俗世人。
尚恩辞也看了那个文件,百口莫辩。
我不敢迟疑,再次提出家法来,尚恩辞急了,上来就要扑我,但高辛辞永远比他的动作更快,一巴掌就上去了。
门外来了好几个壮汉,把尚恩辞摁在了座位上,家法嘛,当然还是要有规矩些的,婆婆劝着骂人的也稍稍冷静些,坐下公平行事,他们才落了座,再次接受佣人发来的小圆饼,但这次与处置高礼不同,这次是由我起头。
我没有藏着,甚至还刻意招引尚恩辞的目光,当着他的面,我拿起鸡血石,扔进了云角坛子里。
我恨他,我太恨了!说笑的谩骂不过是我排解的方式,我要的可不只是骂他两句。
不仅仅是因为尚家与傅家,与高家的仇,我更是为了写哥而恨他!
说起来也有我的错,写哥就是因为太为我操心了,在医院里还尽心竭力,几经周折替我挡着灾祸,他把什么都替我想到位了,未来十几年的事情都替我想完全了,都怪我,是我太笨,我没有听他的,我也没好好跟他学学,我被养成一个废物……他就是太爱我了,什么时候都放不下我,他忘了他自己。
写哥若不是在病中还那么焦心忧虑,导致病情一重再重,或许他还有救!
我恨自己,恨自己蠢得离谱,让他操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但除了我自己以外,我当然还恨那些挑事的人!
尚恩辞,尚明誉,都该死!
上一世我没办法,我什么都没有了,连我自己活着都还要依靠旁人,我没办法报仇,但这一世不一样,这才刚刚开始。
尚明誉说到底是高辛辞的父亲,我收拾他或许真是有难度,但这个尚恩辞就不一样了。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挑拣先收拾的是哪个仇人,反正倒台一个我高兴一个,尚恩辞也可以啊,作为一个好的开头,我要他生不如死!
他若不在高家了,在尚明誉那里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尚明誉绝对不会再要他,而高家也不要他了。
尚恩辞一日之间失去所有,他会疯吧?那可真有意思。
我在血路之中,睁大了这双眼看着所有人像我一样将鸡血石扔进云角坛子里,看着尚恩辞渐渐喘不上气。
好,真好!
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