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片熟悉的海滩。
傅鸣延暗叹倒霉,早上刚从这地方离开,没过几个小时呢,又回来了,也实在是乖乖那个小崽子身子骨太差劲,禁不起身体上的折腾,没想到连心理的压力稍大点儿也禁不住。
谁能想到自己刚走没两步她就倒在沙滩上了呢?亏的是她在晕倒之前还晓得给梁森打过去个电话,否则,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死在这儿都很难有人发现。
像是安慰吧,二哥在自己身后拍了拍,傅鸣延则仍如小孩子一般给他扮了个鬼脸,结果不出三秒,大哥就在他身后给了他一脚。
“兔崽子,还笑得出来!”傅鸣瀛阴沉着脸低吼一句。
傅鸣延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又歪歪头道:“不笑还怎样?我哭给你看啊?”
傅鸣瀛顿时脚底像有热锅一般,急的气的直转圈,恨不得给弟弟一脚踹海里,吹胡子瞪眼的:“时时现在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到底跟时时说什么了!”
傅鸣延脸上的笑僵住了,果然,老大是来问罪的,也不知道这次还好不好糊弄。
“我什么都没说。”他强装镇定道。
“你放屁!”傅鸣瀛抬手就要打人,弟弟跟闺女若非要舍一个,他一定是要闺女活着的,三年前那件事瞒下去已经是他给弟弟最后的颜面了,如今再犯,不能再忍!
傅鸣堂及时出手拦着,嘀咕着自己真是不容易。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打孩子!”傅鸣堂扳住大哥的手,回头一看,只见那驴脾气的弟弟是一点儿软都不肯服,就腆着脸等着大哥的巴掌上去呢。
“打呀,你打死我算了!我说了我什么都没说!”傅鸣延浑身绷得紧紧的,“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问乖乖,她要是说我有错我今天就从这儿跳下去你们就都满意了!”
“犟得很!”还不等傅鸣瀛动手,傅鸣堂就先拍了弟弟一下,“道个歉就完了有那么难吗!”
“就不是我!”傅鸣延试图扳开二哥的手,但又做不到,脸色一阵发红,也不知道究竟是气的还是心虚,冷静下来了,他微微低着头念了一句:“也确实怪我,乖乖是前几天就开始不舒服了,我没太在意,我带她来吹海风冷静冷静,后来我有事就先走了,她晕倒的事……那就是个意外。”
“又是意外,三年前的事也是意外!傅鸣延,我闺女到现在做梦都在喊让你救她!她才十三岁,你多狠毒的心你要把她淹死啊!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别到了了就拿一句意外来糊弄我!”傅鸣瀛毫无犹豫,歇斯底里的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吼了出来。
在这个傅家没有人比他更委屈,可作为掌家作为大哥,他偏偏就是要把这所有委屈都咽下去,而他人冷眼旁观、理所应当,这些他都无所谓!但自己的一再隐忍没有换来夸赞,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冤大头,如今魔爪都伸到自己宝贝闺女身上来了。
他从来都知道三弟是什么心性,知道三弟也可怜,所以傅鸣瀛这么多年来能让的都让了,也选择相信弟弟本性不坏,其余的总有一天也会做出改变,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时时难道不是你的亲侄女?你说过,为着从前的事你也会好好护着她,可现在呢?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傅鸣延,你别把我当傻子!”傅鸣瀛尽量压着怒火,他想,这是他最后的退让。
但,他的气急攻心也让他说了错话,直到说完了,见到弟弟眼底恨意窜起,冷笑着,哀叹着,哭笑不得着,像疯了一样哭着笑,笑着哭,他才反应过来,瞬时低下了头去。
“为什么你说是意外我就必须要相信你,我说是意外你就不信呢?你也知道这是糊弄人啊……”傅鸣延低声抽泣着,眼底凄迷,他声音虽小,声势却高,他一步一步走进傅鸣瀛,连傅鸣瀛也要退后,他一拳一拳重重击向自己的心脏,沉声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指责我,唯你不行!”
傅鸣瀛顿时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此刻丢盔弃甲,连眼神都要躲闪。
他想走,但傅鸣延一把抓住了他,声泪俱下,他的神色从未有那么真诚过,他就差要跪下来祈求了。
“哥,哥……我求求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是,是我害了时时,三年前是,现在也一样,我都告诉你,我赎罪我去自首……那你也来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恒恒是怎么死的?当年大雪,我和恒恒为什么会被锁在后院那个小木屋里?我敲门你为什么不理我啊?!那包饼干里为什么会有农药?你想杀我是不是?那你冲我来啊!为什么是恒恒!你又救我干什么……”
“延延!别闹了!”傅鸣堂冲上前去把弟弟拉到自己怀里,他也心虚,但还是要装作责怪的样子拍了拍傅鸣延的后背,“恒恒的死就是个意外,当年我跟大哥在一起,他根本没机会对你下手!再说了,他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他也不会等到今天。”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傅家兄弟三个无论是谁,无论何时都不能因为一个误食农药而死去的妹妹乱了阵脚……
可是,他们真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相信妹妹恒恒是误食农药吗?傅鸣堂没有见过妹妹死时七窍流血的模样,所以他可以选择相信,大哥当年因生母被气死的事情生着全家的气,当然也不喜欢妹妹,所以他也可以相信,但三弟呢?
妹妹傅郁恒是三太太生的,是三弟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也是他在傅家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大哥二哥都跟他差了十多岁,所以都是聊不来的,只有妹妹一个肯听他说话,临了了,妹妹也是死在他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