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前来报消息的盛小飞走后,我将他带来的几页纸再重新翻了翻,最后也就只剩下云嫣被分去的三阶管事刺眼,阶位也就算了,云嫣的年纪还小,还是旁系出身无可奈何,但最令人担忧的是这个管事还跟云嫣是一个年纪。
见我不悦,梁森坐的近了些点了点我肩头:“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担心云嫣。”我叹了口气,越想越别扭,气不打一处来的砸了砸身下的沙发:“怎么想都有问题,就那个管事,阶级什么的我就都不说了,可把这样的人安排在云嫣身边多少都是有隐患的呀,盛小飞说她跟云嫣同龄,还很聪明,手脚利落、什么都能干,这一看就是从未来掌事的人选中拨出来的,人家本来都是经过专业培养、学识和涵养都不输家里亲生孩子的,大部分以后都会像清云哥那样,或是更自由一点,被没有孩子的主家认作义子女分给产业的,可忽然被分给了云嫣,我不是觉得云嫣怎样,可云嫣的身份切切实实的摆在那里,无父无母无人照拂,如今就连唯一的哥哥云谨也不在了,我怕云嫣很难让这样的管事信服。所以就算是个天才,我倒觉得不如来个老成的来得痛快,至少老成的除了依附主家之外就一辈子没有指望了。”
“也不一定吧,就算是天之骄子,那也是傅家从小给养出来的,难道还能瞧不起傅家的亲生孩子?哪怕云嫣的条件是不怎么好,但她到底也姓傅啊。”梁森想了想安慰道。
“难道你十五六岁的时候没有叛逆期吗?”我愁眉苦脸的说了句。
看似是小事,可于我而言,我都不敢回忆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好事……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同盛小飞说这件事?让他通报二叔,把那个管事换走不就得了么?”梁森又好气又好笑道。
我再懊恼也只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人员分配的事情是二奶奶想出来折腾我的法子,想必她早就昭告全家了,二叔想补救,就只能立刻改了名单再发出去,我要是改别的分配计划还好说,可这是云嫣,当初谁不知道我为了云谨云嫣的事情大闹老宅?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会一致认定云嫣是我的人,无论做什么改动都一定会被放大。我换管事,换个官大的,人家要说我嫌二叔小气,换个官小的,我压了自己的名声,二奶奶只怕还要觉得我是向她认输,换个同级的,又要说了,昂?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级位平等还要换,到底是不喜欢那位小管事啊还就是单纯的没事找事呢?我们长房就这么瞧不上二房吗?管家的权力还没落到长房手里呢。”
“真绕啊,想想我都头疼,你是怎么受得了的。”梁森在旁嫌弃的眯了眯眼,随后又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仰着头朝着天空打了个哈欠。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我家呀,我能不去适应么。”我苦笑笑,拿起桌上未凉的茶抿了一口。
梁森拍拍胸脯又比了个枪的手势,神色十分嚣张:“没事,有哥呢昂!不就是这点儿小事嘛——能动手就不瞎吵吵,我叫两个人去看着,无缘无故不能更改分配名单,但要是犯了错可就理所当然了,跟踪一段时间,这小管事要是好好的,那就让她在云嫣身边跟着,但凡敢蹬鼻子上脸的直接给她发还原籍,我管她什么天不天才是不是叛逆期的,她吃住从小到大都是傅家供养的,过得再滋润,受了再多人的追捧也该明白自己这种情况就是寄人篱下,还想摆架子?回自己家摆去!”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轻轻拍了下梁森的肩膀:“得了,还不晓得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呢,你派人过去也小心一点,掌事备选的反侦察能力都是很强的,还有,叫人之前先把程菱给我弄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梁森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干嘛?叮嘱她一番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啊?”
“她想得美!我是要给她警个醒儿,这孩子她想生可以,但也要认清她自己的位置,省的飘了。”我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可又十分无奈,捏了捏手上的戒指叹气道:“而且,我要是再不松口,恐怕就算我没要求她打掉这个孩子,孩子勒也被她自己勒死了,别到时候一尸两命死在我家,徒增晦气。”
梁森没大想通我最后几句话,但还是先出了门去找程菱,没一会儿便带了这个“可怜”的孕妈过来。
程菱自己也心虚,被梁森拖着进门许久也一句话不说,我余光瞥了她几眼,只见她一直把头深深的低着,身体也稍稍弓着,怕我看出异样,就这几分钟的时间还去把衣服换了一套,十分宽松的毛衣确实适合用来遮挡孕肚,但很可惜,她的月份实在太大了。
我招了招手,梁森便在程菱身后推了一把,程菱踉跄一步可也不敢还手,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过来,今日倒是十分有眼力见儿,也或者说是为了自己母子俩的性命不得不讨好,见我茶杯空了,立刻拿起茶壶续上。
“坐吧。”我摆摆手。
程菱半信半疑,但也不敢违抗我的话,只好先坐下,本能的想要扶肚子,可估计还抱着一丝我没有看出来的侥幸、赶忙又把手收了回去。
梁森的电话突然响了,应该是公司有什么问题要去解决,他指了指手机示意我之后就先行离开了,倒也正好,女人怀孕这种事他要是在场的话,我也不好多说了。
我不动声色的给程菱递了一杯茶过去。
程菱想了想,捏紧了拳头终于还是主动开口:“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如、如果不是什么要事的话,我还是回去陪傅董吧,邵勤不在,陆家人又过来了,我总要过去帮忙照应着点儿。”
“程阿姨的孩子得有五六个月了吧?如果有什么偏差,您也别怪罪,毕竟我的眼睛也不是机器,只是依稀记得上次见着你孕吐得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了。”我一边面无表情的将茶水倒在紫陶金蟾茶宠上一边说,忽然又想起什么,我面露虚假的担忧抬起头:“月份大了就不该做这些活计了吧?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啊。”
程菱咽了咽,神色更加畏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你……你都知道了……”
“我又不瞎。”我凝固着笑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副俏丽的面容:“怪不得最近不见你留宿在老傅的房间,原来不是养老钱挣够了想要脱身了,而是身上重了不方便伺候啊,我原以为你就是为钱,才一直放纵着没理会你,却没想到程阿姨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不仅要钱,还想当我后妈?”
尾音拖重了一点,程菱顿时便撑不住,“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下,我心里都吓的动弹,生怕这一下用力过猛给她整流产了,程菱却不在意,三两下爬到了我跟前紧紧的拉住我裙摆。
“大小姐!大小姐我求求你,我没有想要凌驾于你之上的意思,但我是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我后半辈子得有个倚靠啊!医生说了,我先前吃了太多的避孕药,我基本没有可能再怀孕了,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希望,你让我把他生下来吧,你是名正言顺的,而我这个孩子充其量就是个私生子,你当个玩具放在家里就好了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的,你不喜欢他,我随你打骂,哪怕缺条胳膊缺条腿儿的我也毫无怨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瞧着程菱这副卑微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满意的感觉,反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和怜悯,我指着她:“你也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能是私生子,你也知道无名无分就是玩具!你想有依靠,可这所有的一切对这个孩子来说公平吗!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又是傅家资质起来的学生,九十年代考上大学,你本来可以有很好的前程!非要为钱为权留在老傅身边做一个随时泄欲的工具,事到如今了你还不回头,非等撞了南墙、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