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这可不能冤枉我,我没弄他,他自己突然闹绝食也不吃药,我老婆可劝他老半天了,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他瞎吃什么偏方哑巴了呢。”威廉连忙摆手道,不怀好意的往南行边使了个眼色。
南行生怕“秘密”泄露,立即起身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没胃口。”
“你能不能别老让我担心,我不能经常回来、会被发现的,再说了,念念也病着,林舒媛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你们三个都病着我哪顾得过来啊……”
“那你还有空去看傅惜时。”
原本是关心的唠叨,南行从前时常听到,也不会有反驳的心思,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没控制住自己便脱口而出,等后悔的时候也晚了,这句话已经传到了江以南的耳朵里,他愣了愣。
“什么?”江以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棒后他选择别过头去,也没闲心去关心什么了,沉声说了句:“别管我。”
就这样两相沉默了很久,威廉在一边饶有兴趣的观看还计时,对着手表数秒钟,啊!二十九秒钟了,两个孩子头回在他面前还没话说,装都装不出来,破了新纪录。
“唉,得了,闹个别扭嘛,快二十年了,你们是没吵过不知道怎么吵架是吧?来来来我教你们,吵完就好了、吵完就舒坦了,都是孩子嘛,你俩不记仇的昂?”威廉装作一副劝架的样子,心底的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儿,意识到时机到了,他笑嘻嘻的走过去,朝着南行下手为先。
南行总是不想理他的,还以为现在是往常,烦躁的“啧”了一声就要别脸过去,却被威廉死死掐住了脖颈,方才如梦初醒,他恍然侧着眼睛瞧了眼桌上的药,他拼命回忆威廉刚才吃药没有。
威廉当然吃过药了,不然,此刻也不能这么清醒的挑拨离间,他佩服极了自己聪明的脑袋瓜,掐着南行修长的脖颈,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白嫩的脸颊,南行又惊恐又嫌恶的闭上眼,他就一把掐上去让他痛的险些惊叫出声。
“南南,你看你把南行气的,他这是吃醋啊,你看不出来么。”威廉玩味般指尖在脸颊上绕啊绕,他并不给南行反驳或解释的机会,稍一琢磨便接着说下去:“其实我觉着吧,这完全没必要嘛,南行,你想想啊,你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你叫林默读啊,南南现在就是占了你这个身份,我那个侄女呢,她喜欢的正是‘林默读’,你也可以当做是喜欢你呀,跟南南抢一把让他也吃醋,你俩不就扯平了?”
威廉说着松开南行的脖颈,而南行喘息许久,突然间脑子都短路了,迷迷糊糊的,他再次脱口而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胡扯,谁要她喜欢,恶心!”
“闭嘴!”江以南彻底忍不住了,猩红着眼眶猛地吼了句。
南行惊愕的回过头,而威廉更开心了,原来一个人心里存了另一个人,激怒他竟是如此的容易!
“你是说我呢,还是说南行呢?”威廉眉开眼笑的问,他一把揽住南行肩膀,瞧着怀里的小朋友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掐着南行的脸蛋好好转了转,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这就生气了,你还不知道南行后面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你闭嘴!”南行意识到秘密要败露,连忙回头惊恐的吼。
“哦——你也生气了,不敢跟他吼,就敢冲我吼是吧?我就要说!”威廉指着南行欣喜若狂道,怕被捂住嘴,连忙退了两步,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江以南痴笑道:“你完啦!南行背叛你了,他现在给我出主意,南南,你都不知道南行多聪明一个孩子呀,你都数不清他一个计策能拉多少人下水啊!我都快不需要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件事最终会毁了谁吗?诶呦我记得我以前应该跟你讲过,你知道陈家在干殡葬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江以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瞧着威廉和南行的表情不像是好事,而且他今天从傅家出来才知道的,傅鸣瀛将后面追查境外侏儒组织的事交给了陈家,他连忙回想威廉曾跟他说过的、有关陈家的话题,猛然惊醒的一瞬间,他浑身的皮肉都绷紧了。
陈家族长,现被外界称为陈家话事人的陈长叡,世家出生,但是是旁支子女,不受重视,十四岁离开家族独自打拼,三十年之后衣锦还乡,被族人推举为族长,从此管理陈家五年有余,妻子早逝,没有续弦,身下一个女儿陈伊宁,现在是傅家二房傅疏忱的未婚妻,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儿子,还在上学,这样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励志的故事,可陈长叡那三十年是怎么打拼的却很少有人清楚底细。
什么样的活计能让一个旁支子女三十年就超过自己家族两百年创造出来的世家势力?即使这些年来嫡系子孙不争气,陈家日渐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不是那么好超越的,可别人不清楚威廉可清楚,威廉清楚江以南常年跟着他也就清楚,威廉在他回临江之前仔仔细细的讲过一遍的。
陈长叡,黑道起家,那是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人,几十年前还动荡的时候,也就这样不要命的活计能让人迅速出头了,他现在做殡葬也不是主业,而是爱好,威廉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见过陈长叡没有金盆洗手前的模样,他说,他希望可以给所有他尊敬的对手——送终。
在来到临江之前陈长叡在哪里生活?他为什么对境外生意熟悉?为什么要接下傅家如今递过来的烫手山芋?
只能说明对于陈长叡来说,他轻敌以为只是件小事。
江以南迅速想清南行的计划,如果跟陈家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如果是石击石,能打败陈家的只有陈家自己!
江以南深吸了两口气,甚至感受到喉咙中一阵腥甜,他猛地冲上去提起南行的衣领:“你疯了!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要擅自行动!”
“怎么,不愿意?我是在帮你啊……”南行自知圆不回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同样倔强不肯低头,直勾勾的盯着江以南。
“我用你帮我!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过还是想用为我好那套敷衍我!”南行堵在江以南前头吼道,他使力一把拽开自己捏在江以南手里的衣物,对着曾经连脸都没红过的挚友一字一顿道:“不愿意,我做的事对你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缓解你在傅家的困境、我做错什么了!你有什么不愿意!你还不就是为了傅惜时!你选我还是选傅惜时!”
“你疯了吧?”江以南错愕的瞧着眼前的南行,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
可惜南行早就已经不在意了,他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屈辱成这样了,对着最信任的人还有什么好装的呢?
“你要是不愿意,你去选傅惜时啊!你去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你就解脱了!”眼泪夺眶而出,南行狠狠地抹了一把,说到最后所有的气势都耗尽,他忽而轻轻笑了,就像从前看到江以南来看他一样:“我也解脱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江以南怔了好一阵儿,终于才冷笑出声,一时间心酸痛恨五味杂陈,他指着眼前的南行和威廉:“好,好……”
痛到深处连腿脚都不好使了,江以南简直数不清、当天他到底踉跄了多少次才离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