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脑子动的这么快,阮文素本该十分欣慰的,可惜了,这世上偏偏有个词叫能者多劳,试问这世上哪个做母亲不希望孩子是“能者”?但绝对未有一个敢说希望“多劳”的,尤其是这种事情上,多劳就是个死啊。
“阳阳,你别急,未必是冲着时时去的,那假林默读总不至于会害死自己喜欢的人,他又不是傻子……”
“未必是为了时时,但一定是打开傅家最好的突破口,时时作为傅家女儿,不可能没有影响,而且,她身份特殊。”
阮文素话音未落,侯文斌的声音便紧随其后,从帷幕后走来,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他消息一向更灵通,阮文素并不大惊讶他全都听懂的事情,却更加心酸不忍,回过头捣了老侯一拳,却又止不住在他怀里抽泣。
老侯同样无奈的拍拍老婆,转头又面向儿子:“阳阳,你长大了,很多事情应该自己决定,爸爸妈妈不想瞒你,虽然这听起来很残忍,但你确实,要在默念和时时当中选一个。爸爸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林家那么了解傅家的一切,绝非仅仅因为假林默读自己聪明到哪儿去,他的背后、是威廉。”
“威廉!”小侯吓的几乎是蹦起来,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就是要打电话:“不行,这件事我得告诉时时,王八蛋那个林默读,死狐狸精,我就说他怎么天天缠着时时,早该想到他没安好心!”
谁晓得电话刚拨过去就被老爹拿走挂断,甚至傅惜时再次回过来时,一样是挂断,侯向阳愣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爸,你不是支持我的决定吗?”
老侯真恨不得翻个白眼,又怕打击到儿子的自信心,硬生生逼着自己念了套不生气口诀才开口:“我刚说了,你是要在默念和时时中间选一个的,选好了吗?”
“为什么要选?”侯向阳刚问出就后悔了,答案显而易见,欺骗时时的人中,默念是占了一个的,她早晓得哥哥是假的,十几年来也不可能毫无察觉自家背后的故事。
侯文斌直到儿子的脸色逐渐难看到一个极点才打破:“阳阳,爸简单跟你说下情况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爸因为你傅叔叔的关系,一直是在保护时时,但是从来没有明确的站过队,抱着独善其身的架势,威廉和傅家两方,谁赢了谁输了,不想再次树敌都不会牵连到咱们家,威廉现在是受损,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你如果选时时,咱们家就算是定了跟傅家,就是跟威廉结仇,而且威廉,现在可能也不是对时时威胁最重的人了……”
侯文斌停住,直勾勾的瞧着地面,侯向阳急的就差原地蹦一段:“爸,你干嘛说话说一半啊,什么叫威廉不是威胁最重的人啊?还能有比他厉害的?”
侯文斌才回神,短暂这一会儿功夫也想个差不多,傅鸣堂的手段到底没有摸得太清,不能招摇,跟陈家的联姻说是吹了,可亲孙子还在陈家小姐肚子里揣着呢,永远断不了联系,而且,傅鸣堂的意愿现在也没有彻底弄清楚,是否悔改,那也得试探了之后才能肯定。
现在首要的问题还是威廉。
侯文斌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玛笪是威廉的后盾,大不大小不小的也是个国家,那就牵扯到公家的问题了,不过倒也好谈话,要是定了,过两天我就去趟玛笪,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公家联系上,就是咱们可能要亏一大笔了。”老侯说着十分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现的比真金还真,看到老婆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便晓得是真有效。
“钱是问题吗?没了能再赚,现在最重要的是时时!那跟我亲生的有多大区别?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阮文素瘪着嘴抱怨,可是想了许久,就算自己恨不得替儿子做了决定,但自己除了手上这点儿信息,还有什么呢?根本没有胜算的事情,怎么敢把亲生的拖上一起赌。
“如果不选时时的话,不需要你加害她,偏安一隅,威廉不会轻易得罪咱家,咱家老爷子毕竟在公家那边也有挺大的颜面在的,默念那个孩子是别扭,可是为了她哥哥,你想跟她在一块那也不是多难的事,但你要是选了时时,默念的结局,可就难说了……”侯文斌久久才叹了口气道,也不晓得瞧见自己儿子的神色从纠结到坦然,究竟是该欣慰还是担忧。
侯向阳最终咽下气,点了点头:“爸,我想好了,我是喜欢默念,但我会自己保护她,她没错,自然不该沦落一个艰难的结局,这些不是我加害时时的理由,我和时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这样的朋友我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深陷漩涡,那我将来如若遇难,岂能又岂会承担朋友的救助。”
“行,是我的好儿子,比你爹强。”侯文斌深深叹了口气,将手机从背后拿出来递回去:“你打给时时吧,不过,林默读那件事不用说,她不会知道的比咱们更晚,爸想了想,另一件事,倒是可能有点帮助。”
“什么?”侯向阳疑惑的偏了偏头。
“别问了,打过去之后把手机给我,我跟她说。”侯文斌说着的时候已经接过手机,傅惜时的状态紧绷着,每一通电话都可能是契机,很快接了,侯文斌甚至等不到她打招呼,生怕一个字的空隙就会后悔:“喂时时,是我,叔叔有件事要跟你说,我这里刚翻出几个你父亲以前的病历来,你要不要拿回去做个纪念?要我说啊,也是个挺有趣儿的事,他年轻时候某次短暂性眼压过高,还失明过一段呢,为此,特意学过一段时间的盲文,你妈妈也一起。”
侯文斌特意加重后几句话,对面的傅惜时听的糊里糊涂,不过,很快也就明了了。
“你要是觉得没空的话,我就叫向阳回临江的时候带上,到时候给你送过去,哦对了,记得戴好你的戒指,毕竟是你妈妈留给你最后的东西。”
老侯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傅惜时是特意说过的,那枚戒指是郑琳佯留给老傅的东西,可如今,侯文斌是明确的提醒过两次了,她必须自己看。
对付威廉的王牌也就是那东西了,要说傅家整人,也真都是往心窝子上捅……
晚了,凉风越来越甚,被说了半天坏话的现任傅家“领头”莫名打了两个喷嚏,打破了幻想。
他刚刚陷入所谓良心的谴责,才给了侄女儿一半家产稍稍惹了点眼,转头就被儿子看出了端倪,问出了那么“恶毒”的一句:“爸,大伯的死,跟你没关系吧?”
瞧瞧,多伤人呢?哪怕自己真的做了,当亲儿子的也不能这么说啊,到底谁是亲爹?
好吧,算了,儿子表述的到底是代表关心的疑问句,还没怀疑到正点上,孩子们嘛,心善是好的,最主要的事,都是他自己教的,这么大了也教不坏了。
傅鸣堂清醒了便无奈的摇摇头,仔细想想,自己坏就够了,已经是没法回头的路了,别再堵死了孩子们的,只不过,既然坏了,纵使不忍,也必须把事儿做全了,做绝了。
他犹记得,那天晚上他跟儿子说这话的时候是来过人的,儿子说说就过了,不会再留心,可外人不同,听一耳朵就完了,埋下疑惑的种子,哪天生根发芽,甚至结果,后患无穷,尤其是这个种种子的人还是个“机灵鬼”。
他瞧着不远处正要过来给他看家里开支账本的澄澄,对着这个成天把谦逊好学低调挂在脸上的孩子、心里慢慢就夹杂了些别的情绪。
那天家中戒严,除了自家亲近的兄弟、孩子,是没有人能靠近他书房的那扇门的,鸣延打从老大出事之后心就乱了,他装不像,三房的孩子们又还小,要是清云听的,他早就憋不住过来问了,那就只有可能是时时或者澄澄。
能寂静这么久,架子比谁都低、藏得比谁都严实的,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澄澄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