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威廉特意在二叔面前激他,虽然难听,可也算给我机会,等他走后我抱着二叔哭的昏天黑地,表明了我是为着见到他才惊吓早产,他从精神病院出来跟我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二叔或许会松懈,加之陈伊宁恰好赶到,更助我一臂。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我想着你这边还大着肚子,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没成想你今天会撞上他……”陈伊宁站在门口,满目的风霜便能看出她为威廉的事忧心不是一天两天了,怪不得近些日子一直躲着我,只叫路泽沄来应付,我本以为她是真的在为陈家回国的事情忙碌,结果却是怕我看出来。
我捂着胸口撑着坐起:“他出来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吧,大概一两个月。”陈伊宁复说:“但我也不敢确定,我一直在临江,无暇日日盯着他,或许会更早些,也不得而知。”
“我将他送进去,养胎不过也就六个月,他在里头受罪还不及我的一半……”我一面咳嗽一面嗤笑,二叔忙将我搂着,但余光还不少往陈伊宁身上瞥,等着后话,我自然不让他失望,顺了气便接着问:“威廉的腿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站不起来了?”
路泽沄街上话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干的,有传闻说是他自己拿挑炉子的火钩从大腿上穿过去,自己给烫断了,他后来也专程到我这边看,骨骼和神经都损伤、彻底好不了了,我不觉得像挑衅,倒像是来告知我们,崩麻烦了,他已经废了,算是道歉。”
“道歉?写哥和我父亲在天上,他们需要的难道是道歉吗!”我掩着嘴刚大声说了一句就气喘,还止不住的咳嗽,但戏要演完:“他想用两条腿换我们家两条命,他做梦!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赔进去了,他就想这么轻轻松松的一笔勾销了!”
我大哭起来,二叔的注意力才被拉回来,哄着我却也哄不住,陈伊宁他们杵在那儿更是尴尬,几度相劝也说不出话,二叔急得发晕了,差点一脑袋从病床栽下去,陈伊宁手快,赶忙扶住他,我也从床上窜起来从后头拉着他又哭。
“爸,时时,事情总有转机,不能自己先把自己急出问题来了,那到时候威廉更得意了。”陈伊宁叹了口气,话是好说,表情却难变,她心烦一两个月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似的。
舟止和娅娅进来哭,夜深了,爸爸妈妈都没回去,陈伊宁进退两难,总觉得是自己疏忽放出了威廉,对不起我、又担忧她的孩子,二叔听见哭声好的就快了,舟止是他亲孙子,表面不能说出来,心里还是有数的,连忙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陈伊宁的手。
“孩子还小,离不开你,你照顾他们吧,时时这儿有我呢,哦对了,泽沄啊,今天真的谢谢你找了专家来保着时时顺利生下孩子,也帮我谢谢荣禺医生,齐承带来的那些礼物请她收下吧,我为了孩子的一番心意。”
路泽沄为陈伊宁方才那声亲近的“爸”不太开心,好在这时候也能顾全大局,对着二叔微微躬了躬身:“原本按照医院规矩不该收的,但两家有交情,我便只当是二叔您对晚辈的嘉赏了,回头便转交给荣医生。”
“好,辛苦了。”二叔点点头。
路泽沄那儿倒没完了,自己亲闺女在眼前不去抱娅娅,反倒先把舟止抱在怀里哄着,舟止哭着叫声爸爸,脸上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非等着二叔心里别扭他才开心,让陈伊宁抱上娅娅就打算往回走了,临走还回头给二叔打个招呼,搂着陈伊宁的腰说他就带伊宁回家了。
我懒得管他们间吃不吃醋的情绪,就是碍着我演戏了,无奈差点把我情绪都搞没了,还得会想点伤心的事情,才在二叔暗暗白了他一眼后看我时哭出来,嘴里也不停念叨着。
“我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二叔,为了这件事已经耗费我所有心血……威廉对我有所防备我就再也下不了手,我杀了梁韵,杀了南行,最后也让江以南死无全尸,他会报复我的,今天还只是个开始,我进手术室的时候真的害怕,出来也怕,我死不死的不要紧可现在孩子不足月就出生,我女儿也被我连累看着就病恹恹的没精神,要是将来长大了像我一样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只管靠在二叔肩膀上泪如雨下,二叔也只管哄我,之之和蒋樗岚在旁边哄着孩子睡觉也不出声,整个病房里都只剩我的哭声了,却没人注意到我哥是什么时候从临江赶回来的,又在病房门前站了多久,他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他身后的嫂子,抱着肚子,为了我的事情一急,脸色一白当时就开始喊痛了,我听见声音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是我哥没拉住她倒下,她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哭,而地上又是一片带着淡淡白色的水。
“嫂子!”我窜着就想起来,无论怎样也没想为什么事牵连她,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我刚走出来,还是在我怀孕期间不算太差的情况下依旧生不如死,可嫂子怀这胎不容易,侯叔叔早有说法她一定早产,却没想到偏是今天。
威廉吓我一跳让我早产,我为自己不平几句又害得嫂子为我担心羊水破了,今天什么日子啊……
二叔把我摁回去,嘱咐之之照顾我,他就冲过去帮着哥哥喊医生了,一群白大褂的人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拖走,这么一闹我孩子也哭,之之好在先前还学过,知道孩子怎么抱怎么哄,蒋樗岚纯粹像抱了个炸弹,不对,甚至还不如抱了个炸弹!
我便走不开了,其实就算孩子不哭,我刚生完站起来也艰难的很,只好在病房里等着,短暂的急促过后人也渐渐冷静下,我又哄着孩子睡了,蒋樗岚出去带来早准备好的婴儿床和六个月嫂,人是少了些,比漾漾那会儿差远了,不过眼下在璜阳,紧急能叫过来这几个就不错了,还是哥哥给我分出来的,剩下的人还得给嫂子留着,谁晓得嫂子什么时候就会生呢。
折腾了老半天,人还在待产室里待着,这会儿才传过消息告诉我说开两指了,是可以打无痛的,但理论上还是建议三指,嫂子说还能受得住,让我别替她着急,讲说荣禺说她的生产状况是正常的,就是要耗点时间,没一会儿哥哥还抽空过来看了我一眼,身后跟了个医生观察我情况。
老婆和妹妹隔了不到三个小时生孩子,谁也放不下,谁也想照顾,我猜我哥的小心脏今天负压真是快爆了。
“进手术室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害怕?都怪我,早知道你出来肯定有麻烦,我应该提前来看着你的……贺清云人跑哪儿去了!不是跟他说了要寸步不离么!怎么把你一个人晾这儿?”
我哥说罢,旁边抱着孩子的之之默默举了举手:“是我不是人还是崽不是人啊……”
我哥白了人一眼:“没说你俩。”
我赶忙拉下我哥快举到天上的手:“哥你就放心吧,守着我的人够用了,你不是又叫来几个嘛,是我请清云哥出去帮我盯着威廉离开璜阳的,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那倒也是,还有什么能比威廉更危险……”我哥叹了口气,隔了会儿又摸摸我的头:“累坏了吧?可惜你这儿哥也不能看着,你嫂子那边还在等开指,她疼的受不了,我得过去陪着,可怜你这都没几个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