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我就醒了,看表才睡了两个小时多一点,摸摸身边的床铺是凉的,高辛辞大概只陪我躺了会儿就走了,倒也没只留我一个人待着,院里已经有点动静,来回走动的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见我开了窗户,连忙上前送了新衣服、问我早饭想吃什么,我随便答了几个就去找药箱,在抽屉里拿了个温度计量了,三十七点五,也还行。
我拿了点感冒药起身,余光一瞥又看见床头柜上有张纸条,过去看了是高辛辞的字迹,写明了他飞机的时间和致歉:宝宝,我暂时不能陪你了,你多睡会儿吧,阿姨早上就来,礼物她们给你拿,山上的钟声响了就给你家人打电话报备,要是想回去的话,山上叫人也行、自己回也行,家里有司机,注意安全,拜拜。
我笑笑,在感动他准备挺细致的同时也不由得吐槽:“什么年代了还写小纸条,发个微信不好么……”
阿姨们很快把饭送进来,准备了点简单的菜粥、小馄饨、面包和水果之类,一个盘子就装一点,愣是铺满一整张圆桌,放下这些也没走,齐齐站了一排,我示意后才拿出一份财产公证书递过来,为首的阿姨等我接了才躬了躬身:“夫人,少爷跟我们说了,您的生日他赶不上,提前把礼物备好,就是这座院子,还有府上所有佣人、一应需支付的费用,少爷都会承担。”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房子?”我翻了翻有点好奇,往常都是送珠宝首饰,最多的还是戒指,一箱一箱都装不下。
“因为少爷说一个可以隔阂外界的地方就是你的安全感,他工作原因不能一直陪伴您,便留下这个‘家’,让您放心,我们都是在高家祖宅经年的老人了,不会有差错,这个宅子没有您的允许、也不会进入他亲信以外的新人。”
阿姨说罢,又端来身后的托盘,稳稳当当的放在我眼前,中间是一整套浅蓝色的珠宝,项链上缀着硕大的珠宝,戴上能挡我半个身体了,耳环上的小一点,紧接着又是冠,冠上的宝石更鲜艳一点,边上有个戒指盒是单放的,我打开取出,瞧着戒圈的做工倒没那么细,但也不重要,任谁看了第一眼都是上头那颗十克拉左右的钻石。
我看着有点眼熟,隔了阵儿才想起来,露露跟我说过她家要开一个展会,把家里新一批最好的珠宝拿出去给商界亮亮眼,隔个一年半载才拍卖,吊足了外头的胃口,这套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让高辛辞看见了可不得了了,还能撑到拍卖会?只怕展会都没撑下来就被撤走,现在到我手上了,又得让不少人得红眼病。
第二个阿姨又给我介绍:“少爷说,远海的宅子不值钱,心意是一部分,价钱上也不好说出去让人笑话您,这套珠宝就是弥补,您喜欢蓝色,少爷也觉得特别适合。”
我点点头,摆手让阿姨们出去了,脑子里大概算了下距离,这儿离海能有多远?最多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一个做房地产的还不懂么、能便宜才见了鬼,何况全屋带院子的装修全是中式庭院风,花销更少不了了,他是太心疼我了,也是近年兜里的银两真不少,怨不得二叔着急上火,我一想嫁给他的好处,我也心痒痒,我若想二房有个女儿嫁去高家,我只怕日后连头都不敢抬了。
我扒拉筷子吃了几口,把感冒药喝了就暖和多了,阿姨忙活没一会儿又折返,说我家人来接我,我都不用想就是之之,本来除了二叔也是让他死心,我就只管照常吃喝,他进门弄得乒铃乓啷响,看着我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坐在对面的位子上。
“这么早就出来了,没吃饭吧?”我招呼阿姨送了个空碗过去,同样添了点菜粥,之之气不起来,也只能稀里糊涂的吃着。
“小叔找你。”他空了许久才说:“招呼就不打一声跑这么远,早饭时候我才发现你不见了,三房管我要人,我上哪抓个大姑娘给他们去?这可倒好,你跑了快活,我平白无故挨一顿骂……”
我没吱声,想来他是真把我的话放心上了,我说过我会忘了,他就真只当我忘了,委屈巴巴的控诉。
这样也好。
余光看见他又瞟我,压制着叹息:“你脸色不太好?”
我点点头:“没怎么睡,又被空调吹了吧,没事,我吃过药了。”
“他人呢?”
“忙,回临江了。”
“哦。”之之顿了顿:“所以你怎么又想起找他来了?”
“我是不想让二房太过火,既然他们都已经怀疑我和高辛辞还有纠缠,我干嘛不坐实了多一重保障?省的他们白白忧心,我也委屈。”我说着也真有点轻松的意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了,小叔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见着他呢,是裴叔来的,他也下山了,但不乐意进来,说高家的饭他吃不惯,到旁边街上转去了,让我们走的时候说一声。”之之耸了耸肩。
“这么严格。”我笑笑,终于肯抬眼正经看他,他还是一副难堪的样子,偏偏阿姨进来的也不是时候,可门就是大敞着、谁还能拦住人的脚了?更拦不住阿姨为自家少爷高兴,一面撤空下的碗一面又问我饭菜如何,前缀照旧加了一声“夫人”。
之之板起脸:“谁是你家夫人!”
阿姨怔了下,这才变了脸色:“傅小姐……”
我无奈,摘下手上的玉镯子塞给人家,示意之之那边心情不好,阿姨道谢很快出去,又剩我俩单独说话,其实他也刚出口就后悔了。
“你何必拿底下人撒气?她们还不是分情况做事的,我跟她家少爷单独待了一晚上,起来衣服洗了床单换了,谁还不懂了,你是怨我喽?”
“没有。”之之搓着手苦恼,没一会儿也坐不住了:“你没什么可忙活了吧?回去吧,裴叔还在等。”
“行,走吧。”
我起身的功夫还有点晕,差点摔了,之之过来扶我,伸手就要往我脸上贴,我慌忙退了一步,后知后觉他只是想看看我烫不烫。
他愣了下,把手收回去了,头也低着。
“对不起。”
那句道歉几乎是我们同时说的,夹杂在一起都不晓得是谁的错,脚下的路都成了分隔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