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瞥一眼还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也是了,他从前催促我还不就为了找话题,我已不再避着他了,他自然就开始想自由,罢了,他当掌家的,我真一直箍着他、他反而被人轻视,澄澄是最要面子的人,何必呢。
我顿了顿又想起:“那孙阊平呢?最近好像听不着他消息了,他投奔威廉门下,还给你找麻烦么?”
澄澄不以为然,真相一股脑的说出口,带着几分轻蔑的笑:“你都说了我可以‘尽力’给他点教训,最好让他再也没反抗的能力,那都落我手里了、我还能让他好好的走出临江?”说完才后悔,笑意一收有点紧张的看我,我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就扑上来了,使劲蹭我的脸:“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嘛,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并不生气,我就是觉得哪儿怪怪的,虽说这样的人到了公家手里也够判一百回死刑的,但我不想让自家人做刽子手,上一辈的我已经管不住了,我希望这一辈及下一辈能天真一点、就多快乐一些,老了回想起也不会后悔,可惜早就迟了,上一世老傅退位的早,澄澄都数不清做了几年掌家了。
算了,反正在这家里天真也不是什么好事,后悔哪还用等老?都未必能活到老,我只要知道澄澄绝对不会成为极恶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惊惧难过,那就最好了。
我拍拍他手背:“死了吗?他家里几个没察觉吧,别留下记事的,否则将来都是你的麻烦。”
澄澄唇瓣悄悄贴了贴我额发,又笑嘻嘻的扭过头去挑选饰品:“失踪啦——想查我,那也得有尸体和证据才行啊。”
我稍稍分析了澄澄的话,他说孙阊平只要落他手里就不会好好出临江,这么说就是不太完整的运出去了,那便也安全,威廉是不会管孙阊平的死活的,梁森更恶心他的很,孙家里也只有年迈的孙母和几个小老婆野孩子,没有能主持大局的女主人,那孙阊平没了孙家就彻底倒了,只要证据随着傅家的商船远远游走,天地广阔四分五裂,之后的就无需我们再动手。
想完这一切,澄澄终于选好一支中意的簪子,我看着刺眼的很,那是前些年某个节日向阳送我的“踏雪寻梅”,说是讨个喜庆,大体是素雅的银没错,但上头缀着几块头不小的鸽血红,那么艳我哪能戴呢?赶紧在他给我戴上之前拿开。
澄澄十分不解:“怎么啦?”
“我的小祖宗,我到今年九月才给你姐夫守完丧,你现在让我戴大红的?”我无奈的抬眼看看,澄澄的情绪又一瞬间垮下去,可怜巴巴的抱着我。
“刚给老爹守完,又是姐夫,还连着来的,都六年了,现在想想居然也快……”澄澄失落道。
“怨我?”我苦笑一声,澄澄马上气鼓鼓的了,我又赶紧捏捏他的脸:“好了好了,你那红的和我一身蓝衣服也不搭不是?这支好不好?这支?”我随手捏了一支墨蓝色宝石的,澄澄看起来没那么讨厌,我也就顺利簪上,没成想很快又被他拿开,换了一支钴蓝色的。
“那走吧?家里的集市我都没怎么逛过,想想我都多久没吃小吃了,小厨房的饭吃久了我有点腻了。”澄澄叉着腰催我。
我看他是越活越小了,笑笑也只好认,打算最后看镜子修理下碎发就离开,偏偏留下这一眼让我看到点不该看的,我方才就觉得那钴蓝簪子我没见过,这趟更是在流苏坠子旁边瞄见一个小小的浪花型纹理,赶紧摘下来看清,澄澄也奇怪呢,凑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咬着舌头,余光心虚的看我。
“我可以再说一遍我错了嘛……”澄澄抿了抿嘴、委屈的可怕。
我都气笑了,拿着簪子就敲他脑袋:“高辛辞去找你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浪花纹是高家的标识,买回家的珠宝都会统一送到老宅记档并刻上这个印记,之后才会分发给各家,目的就是防止家里管事手脚不干净偷盗,高家早就告知最近的珠宝商,如果收到有人售卖带这种纹样的珠宝就立刻报给高家,若高家查实不是主家的自行售卖,会以珠宝的十倍价格送给珠宝商作协助清理门户的礼物的。
这些天高辛辞一直试图联系我,也打电话也送礼物,可惜都被我退了,求二叔回来那天我就明白、拖着他也没用,我不敢嫁,这样一直暧昧,真把二叔惹恼了,说不准就悄悄给高辛辞找麻烦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至于那晚上,只当是我给他的酬劳或又骗他一次得了,我也病了几天的,算遭报应了。
只是没想到,他见不上我居然跑去见澄澄,澄澄也真收了,却偏不告诉我是高辛辞给的,伪造了一个“我就是不想理他、澄崽爱莫能助”的场面。
我说呢,高辛辞从前天开始没信,照常他不至于五六天就彻底恼了的。
澄澄也指着那个纹理咬牙切齿:“这个高辛辞!我好心给他送上来,谁想他还夹带私货!姐你是不是看见他特不爽?我马上替你都扔了去!”
我手一躲,直勾勾的盯着他又把簪子带上,澄澄眼珠子滴流转,没一阵儿又抱着手臂不服。
“明明是你先不理他的嘛,我顺从你的想法而已啊,不这样他多久才能死心?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我之前去舰行跟他签合同,看他办公室全是你照片!知道的是深情不知道的以为变态呢!虽然是放在里面那个个人的房间外人见不着……但也很吓人啊是不是?你说万一有个大嘴巴的佣人进去打扫看见了呢?给你传得满街都是,你回应了尴尬不回应就被说铁石心肠了!这就道德绑架!”
澄澄声音忽高忽低的,讲故事一样抑扬顿挫,我本来也没怪他,不自觉的便笑了,轻轻拍他一掌,可半句玩笑话没说出来又心口一慌,像是意识到什么,但仔细琢磨脑袋里冒出来的话又感觉没那么重要,皱着眉头沉凝许久,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还是当做闲话的问了:“你和高辛辞怎么会有合作啊?咱家生意跟他不大沾边啊。”
偏我说完这么简单个问题,澄澄又像我戳破他私心一般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