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高寒熵的事儿定了,他老早就回去陪老婆孩子,而我才幽幽去二房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只把澄澄带回来吃点东西,满心的话见到他却说不出口。
澄澄很开心我找他、关心他,我也才发觉他这次粘我的时间太长了,按照往常,就算他不想回去,公司的电话也能吵死他,露露和向阳也不会不来我生日宴,还真是事情太多,脑子都昏了。
我又夹了点肉放在澄澄盘子里,他一向吃的少,没有我在临江看着,他又瘦回高中那副柴火棍样子了,我是心疼他,对他的过往也是无奈的,想了许久,最终也只能借鉴高寒熵的办法:“澄澄,姐姐送个礼物给你吧。”
“你已经送过了啊。”澄澄一面吃一面抬头、傻傻的笑了笑,见我疑惑,他眯着眼睛龇着牙、指指二房的方向:“我特别讨厌她,姐,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每次看你受气我都心疼,嗯——虽然我可能也担心后果吧,但现在确实是很开心的。”
“二叔也痛恨她,先前明摆着诬陷我,事情不成,也挑着从前跟我说和过,不过我不接受罢了,不会有什么后果的,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他波及到你。”我苦笑着答,突然头顶的灯光都暗了,我知道那是家中位高的长辈去世会有的,每个院子至少客厅的灯光会暗一半、以尽哀思,却还是觉得它是合了我的心绪,我沉寂许久才有下一句:“你跟露露商量过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澄澄原本还不错的情绪陡然降下去,筷子乱七八糟的扒拉盘子里的饭,再抬头还是对我笑:“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我不是说了嘛,我现在工作、生活,自己都习惯不了,露露也还在处理箫家的事,所以,都不太着急吧……我现在也才二十四啊。”
我瞧着他的笑,心虚、悲哀,什么都看得见,我心里也越来越难过,吃了口碗里的菜还是选择笑:“你姐我就比你大两个月,孩子都生俩了,不催你催谁?俗话说得好,婚姻就是每个人精准的找到自己的报应,凭什么你没有?我嫉妒。”
澄澄笑出声了,看起来比方才好一点,也明白我最后那句是为着他先前说漾漾的玩笑,下一句开口时便夹了点吃醋的意思:“哦——小崽子受一点委屈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哦——”
“你搞清楚,那也是你弟弟!漾漾现在越来越大了,有些话他听得懂,你注意点啊。”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澄澄无奈点头如捣蒜:“知道啦——为啥不干脆让他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他呢,法律规定哥哥不能不喜欢弟弟吗?”
“漾漾也没做什么招惹你的事啊,你不喜欢他少说话就好了,别凶他成吗?你姐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疲惫——”
我拉长了语调,澄澄也依旧是点头,他没那么坏,所以对于此事我没那么担心,我最怕的、只怕那份情感还深埋在某个人心里。
他吃不进去饭了,总归还是有点烦躁的,可对我还是笑嘻嘻,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
我明白他,明白他不在乎漾漾是他弟弟,也不在乎我是他姐。
“饱了吗?”我问,澄澄点点头,我便起身,到方才堆箱子的地方等着:“礼物我还是给你看看吧,不然,我也不安心。”
“有什么可不安心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的礼物、你也会开心对不对?”
澄澄跟上来,像往常一样一提结婚就会做的事,从后面抱住我,头靠在我肩膀上,双手交叠在我小腹前,这一世刚学会的,耳鬓厮磨着,窃窃私语着,不被人发现,悄悄的爱着。
“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你会怪我吗?”澄澄问。
“我不怪你,我恨我自己。”由心底浮到脸上的苦笑,就像是手指开始,汇进一股灼热滚烫的血,进入心脏,肿胀的要命,我拨开他的拥抱,转身又托起他的手,将无名指的戒指往上紧紧一顶,仰头无力的看他:“其实这一世,我从……十六岁开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你姐姐,我没告诉你,是担心你有一天知道,我们之间的平衡会破坏,可现在看来,结果好像更糟了。”
澄澄明白我在说什么,愣了一瞬,也只选择装糊涂:“哪里糟了?现在不是很好么?”
“你抓紧结婚把所有的一切都定下来,我会更开心。”
“所以为什么又扯到结婚的问题上?我结不结婚又怎样呢?并不会改变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我们的孩子会是寒家的继承人,我们商量过不会办婚礼,结婚也只是多一张纸而已,真的重要吗?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澄澄快要忍不住了,烦闷几乎溢出来,他更用力的抱着我、低头看我,实际上呢?自己的话自己听着也不堪。
“傅惜时,我什么都不想要,我觉得我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尽力了!你总有那么多理由,你为什么不考虑我呢?这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一定把它撕开了瘫在我眼前?”
他最后放软了语气,可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烂透了。
我推开他背过身:“还是先看看礼物吧。”
玄则敲了敲门,在得到回应后和珽璘抬着箱子进来,连这个箱子也清洗了,从缝隙里漏出来拖着长长的水道,箱子里的人也因此醒了,拍着木板叫唤着,箱子顿时像棺材一样。
澄澄听见“棺材”叫的第一声、脸色便已苍白了。
玄则和珽璘放下东西就出去,澄澄却还是等了许久才上前,将箱子缓缓打开,没人堵陆旭强的嘴,所以他在重见光明的第一刻、目光落实的瞬间迫切的喊着澄澄的名字,喊他救命,喊着有人要他这个傅氏掌家亲舅舅的命,对着底线疯狂踩踏,澄澄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疑惑,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