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下雪可是稀罕事。雪和大海,一直是南方孩子从小到大的执念,在课本的描述下,似乎被染上了梦幻的色彩,成为心中最浪漫,最美好的事物。
这一年的冬天,气温骤降,是沫苒的记忆里的第一次下雪,也是包粮屯为数不多的一次下雪。
雪,就这么悄悄的下,悄悄的,停歇在瓦片上,躺在地板上,仿佛铺上了地毯。这一个夜里,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远处的山峦如同苍老了一般,白了头,连绵起伏的轮廓在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柔和而神秘。树木也都披上了白色的披风,枝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纯净的水晶打造的装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小苒,起床了,该上学了!”奶奶接着说,“快出来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雪,天可真冷啊,今天得多穿一点。”
“什么!雪!”沫苒急忙起身,揉了揉朦胧睡眼,窗外遍地的雪,灰白的天空里雪花还陆陆续续降落。
快速套上了棉袄子,打开房门,顾不上冰冷,用小手抚摸了地上的雪花,软软的,柔柔的,在沫苒心里,这雪花又何止不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只不过过于冰冷。
这是第一次触摸到心心念念的雪,吃着早饭,沫苒都别提多高兴,一边喝着面汤,双手捧在热滚滚的碗上,暖和刚才冻的发红的小手,一边还盯着窗外的片片雪花。
“路上可别摔了,雪挺滑的,学校也别一直玩雪,别感冒了……”奶奶又唠唠叨叨,沫苒哪顾得上听,“知道了,会的,我走啦!”
一路上都是皑皑白雪,路俩旁的田里还种着蚕豆,南方的冬天,算不上特别寒冷,所以田里会种上一些蚕豆,听奶奶说,这植物还挺不怕冷的,蚕豆腌菜炖汤,是沫苒最喜欢的一道汤,奶奶腌制的酸菜,配上这冬日新鲜的翠绿豆瓣,一起煮汤,清新酸甜。
雪似乎压弯了豆荚的茎叶,沫苒感觉自己的双脚也格外冰冷,小脸被冷风吹的红红的,耳朵似乎没了知觉。这小家伙,没有穿棉袄子,棉袜子,身边都是雪,还没有趴下,真顽强哇,沫苒心里也佩服这小植物。
到了学校,小伙伴们都谈论着这个“大明星”—雪花,一部分同学双手都冻的发紫,还捧着自制的雪球,还有的用打扫卫生的小桶,盛了满满的一桶雪,用手压紧,将小桶倒立,一个简易版冰堡制作完成,结果不知道哪个捣蛋鬼,扔了一个雪球,便击毁了这冰堡,成为了废墟……
“叮—!”上课钟声响起,似乎都不情愿回到教室,做冰堡的同学,用桶盛了半桶雪,将它一起带进了教室,就好像是他和雪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伴随郎朗读书声,吴老师走进了教室。
老师姓吴,是沫苒最喜欢的老师,总觉得她很温柔,虽然抽背古诗很严厉,一点水也不肯放,但是也好像正因为如此,每一首古诗都记的很牢。
孩子们身在曹营心在汉,读着课文,可是还是时不时往窗外看,吴老师怎么不清楚孩子们的想法呢,“谁想打雪仗呢!”朗读声戛然而止,孩子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这群小鬼,读书声都比之前小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想干嘛,去吧,但是要注意安全哦!”
话音刚落,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如脱缰的小马驹一般,欢快地冲向那片冰雪的世界,开启独属于他们的雪球大战。
这是沫苒最难忘的一个早自习,虽然手冻的通红,一身发抖,但是欢笑声响彻整个校园,回荡在空气中。“小苒,接招!”一颗雪球击中了沫苒的后背,“居然搞偷袭,别跑!”沫苒朝小伙伴跑去。
此刻的友谊,和雪一样纯洁。太阳出来了,那温暖的光芒洒在雪地上,熠熠生辉。当然,友谊也是,如同被阳光融化的雪水,缓缓流淌进彼此的心田。
“阳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很明亮。”
雪,化了,没有给孩子们留任何礼物,只在孩子们的记忆里飘了飘,便悄悄的溜走了。
“奶奶,还会下雪吗?”沫苒看自己用杯子盛放的雪球变成一杯水,小脸写满了失落。
“会啊,有期待就会,这是一定的!”
美好的事物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雪化了,田里的蚕豆也苏醒了,水珠在叶子上滚动,挺起了压弯的脊梁。熬过这冬日的历练,期待春天的到来。
“雪,你要快点来!”沫苒的梦里,一睁眼,窗外的天空又飘满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