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阳晟殿,刚唤了一声“殿下”,便晕倒在地。
“墨是!”紫沐阳见状,连忙将墨是唤将进来。
墨是闻声从侧殿赶来,将墨非扶起,手触碰到他的左臂,一股濡湿感沾染到他的掌心,墨是抬起头,着急地唤道,“殿下……”
“将墨非扶到偏殿休息。”紫沐阳跟在墨是身后,将墨非安置好。
墨是将墨非身上的衣服揭开,胸口清晰地印着一个掌印,掌印呈青黑色,四周凝聚着寒气。这一掌所携带的冰寒之气,随着掌力侵入肺腑,所用的武功,并非是江湖熟知的招数。墨是封了他的巨阙穴和膻中穴,尽量将那股真气控制在一处,不让其随着经脉乱窜。
“殿下,墨非所受的这一掌,寒气已经深入五脏,若不能及时用药,怕是……”墨是担忧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墨非,他们兄弟二人自被沐老收养之后,便一直相互扶持,历经万难,才在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有资格站在殿下的身边。
“去外祖家,唤岩雀来一趟。”
“是!”墨是领命离开皇宫。
墨非的武功不弱,放眼京都,也没几个能让他吃瘪。更何况,他只是去一趟菩提村,白敛只是一介书生,并不会武;九弟身边的暗卫再怎么厉害,与墨非一战,最多是个平手。难不成九弟身边,还有隐藏的高手不成?紫沐阳突然想起了护送紫沂宸前往西南的天字卫,就算父皇偏爱你,将天字卫交给你,本宫也不会让你在朝堂有立足之地!紫沐阳目露凶光,死过一次的人,想再出现,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言之被送回王府养伤,听之带着人去搜寻白敛的消息。
紫沂宸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任伯拿着巾帕帮他处理着手上的泥垢,圆润的指尖上,泥土与血液混在一起,看不出原来是模样。任伯小心地沾着温水,擦拭着,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黄璟灏和招财站在一旁,看着紫沂宸眉头都不皱一下,招财脸上的表情随着任伯手中的动作而变化,替他疼着。祁公子,哦不,应该是沂王殿下,和自家少爷一样,都是能忍的主,十指连心啊,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殿下,冬日里伤口最难恢复,这几日,小心伤口,别沾到水。”任伯包扎好之后,低声叮嘱着。自从有了沂王府,殿下受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我知道的,任伯。”紫沂宸恍惚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本是团聚一堂的日子,他却给整个菩提村带来无妄之灾。
夜间,戴朝亮闻讯赶来祁府。
看着对着烛火愣神的紫沂宸,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旁的黄璟灏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坐在旁边陪着。
“沂宸,死者已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发生了这样的事,戴朝亮知道,他不会坐以待毙了。
“朝亮,我想为白家,为江南受难的百姓,为菩提村的大家,争一争!”皇位,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如果一定要走上这条路,只当为了身后的这群人吧。
“你想清楚了么?”戴朝亮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更喜欢不被束缚的生活,所以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药王谷,过着平淡的日子。若是踏上这条路,便没有退却的机会了。自古以来,帝王之争,势必是惨烈的。
“我想清楚了。”十七年的无拘无束,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奢侈了,肩上的责任,他不得不扛!紫沂宸有些怅惘,药王谷的宁静,注定是与他无缘的。楼岑,来日相见,会不会投来嫌弃的目光。
“既然你已决定,那前路无论刀山火海,朝亮誓死跟随!”戴朝亮站起身,后撤一步,单膝跪地。龙息浅渊,只是一时罢了。
紫沂宸扶起戴朝亮,抬头唤了一声,“戊!告诉父皇,九子紫沂宸即将回京!”
黄璟灏和戴朝亮不明所以盯着屋内看了一会儿,只听到屋顶上传来细微的瓦片声响。
戴朝亮一直知道守护历代天子的赤翎卫,上次来将军府的只是地字卫。戊,天字卫中排行第五,武力非寻常人能比的。沂宸有戊守护,西南之行,不该如此曲折才是。戴朝亮思忖着,却想不通危急时刻,天字卫不出手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要露于人前?”
“既然躲不过,何不放手一搏。”眼下,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了。白家、菩提村,闾城……千百冤魂,谁来为他们敲响丧钟?
“祁兄,我支持你!”黄璟灏在一旁说道。
“沂宸,你此番回到京都,陛下应是知情的。”毕竟在他回京的当天,就暗自进宫面圣了。戴朝亮在一边提醒着,陛下知道却不做任何反应,是为何意?
“父皇一人知晓无用,我需让世人皆知,沂王紫沂宸死而复生,那些牛头马面之辈也需见光才是。谢大人虽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但若证据不足,也无法定罪,主使之人,更是难以捉拿。”紫沂宸想过韬光养晦,但如此下去,那些冤魂,何时才能安息。皇家争斗,本不该牵扯无辜。既然要斗,那便站在明面上,斗个你死我活罢。“朝亮,眼下,白敛生死未卜,我已派听之去多方打探,也劳烦你去探探。”
“好。”戴朝亮应声道。“不知道你要怎么个死而复生法?”
“实话实说!”西南之行,本身也被诸多人盯着,既然如此,也无需瞒着,任他们也挑不出错处。紫沂宸看向戴朝亮,“朝亮,过几日,你便随我入宫吧。”
“好。”戴朝亮心如明镜般点头,笑道,“保准京都人尽皆知!”
养心殿内,煜帝翻阅着谢悯怀呈上来的奏折,眉头紧锁,“高福莱!”
“老奴在。”高福莱来到煜帝身边。
“你说白家一事,该是何人所为?”煜帝将奏折放下,看向身侧的高福莱。
“陛下,白家一事,已有定论。陛下何须为难老奴一介阉人呢?”高福莱为难地佝着背。白家一事,经太子之手,已经尘埃落定。即便有什么端倪,谁有胆子与太子辩驳一二?
“人越老越滑头!”煜帝没好气地笑道,“白家一事,不会就此翻篇。”他深知宸儿是什么性子,他既已回京,白家的事早晚会传到他耳里,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高福莱疑惑地看向煜帝,小心翼翼地问道,“以陛下的意思,白家的事,还有反转的余地?”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盖棺定论。”为君者,对自己亲选的官员,怎会做到心中无数。“白钊已逝,搜出的证据不过是所谓的证据,并不能证实什么。”白家一事,虽是遗憾,却也算是天赐良机,他借此逼宸儿回朝罢了。无论幕后是谁在做手脚,借此也能给他的儿子们一次磨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