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沈殊玉这几日身体不适,方夫人怕打扰她养病,便命人不许靠近这个院子,只留了两个机灵的丫鬟服侍。
裴含章一路走过来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到了芳汀院门口,裴含章便看到一个小丫鬟坐在门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睡得正香,裴含章便没忍心叫醒她,自己放轻脚步悄悄往里走。
“只是去问候她一下,说两句话就走,这样也不算唐突吧?”裴含章心里这样想着,一路穿过幽寂的小径。
院子里异常安静,连个人影也没有,裴含章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院子,甚至都没人出来招呼他一下。
芳汀院中有一座桥,连着湖心的一个小亭子。
裴含章远远就看到亭子里似乎有个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踏上桥,走了几步便发现亭子里摆了一张贵妃榻,贵妃榻前摆着一方小几和一个绣凳,小几上放着一盘果子和两本书,还有一把团扇。
贵妃榻上睡着一个人,裴含章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正是沈殊玉。
沈殊玉手里攥着一卷书,慵懒地侧卧在榻上,伴着阵阵荷香与蝉鸣睡得很熟,连裴含章走近了也没有察觉。
裴含章一时间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走到近前仔细打量她。
他们分别不算很久,沈殊玉却似乎和他脑海里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她瘦了一点,下巴尖尖的,面色有些苍白,似是不耐暑气。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头发用一根簪子松松地挽着,整个人像是一朵开在莲池上的雪白菡萏,却比庭院中的花草更鲜活,更迷人。
美人美景,赏心悦目。
裴含章看了许久,最后情不自禁地微微俯下身去,用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沈殊玉的睡颜。
以前,他没有这样能靠近她的机会。
印象里,沈殊玉像一只活泼好动的小兽,喜欢张牙舞爪地吓唬他、戏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任他打量。
裴含章看得出神,全然忘记了自己进来时的念头。
大约是睡得太沉,沈殊玉手指上的力道慢慢卸下,她手中握着的那卷书忽然落了下来,裴含章眼疾手快,一把把书捞了起来。
饶是他身手利落,这声轻微的响动仍是惊醒了沈殊玉,她慢慢地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乍一见午后充沛的日光,沈殊玉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迷茫的目光里带了一丝困惑。
裴含章也不知道她到底醒没醒,怕骤然出声会吓到她,便僵在原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两个人,一个神思还没归位,另一个则是手足无措,谁也没有先开口。
沈殊玉眨了眨眼,眼睛里的酸涩慢慢退去,面前的身影和脑海里裴含章的形象重合到一起后始终杵在那儿,丝毫没有消失的意思。
她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这好像不是在梦里……
“裴含章?”
沈殊玉的声音泛着狐疑,语气还带着一丝粘粘糊糊的意味,显然是刚从粘稠的睡意中醒来。
裴含章只好点头,“嗯。”
见他答话,沈殊玉瞬间瞪大了双眼,她蹭的一下在贵妃榻上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