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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风这边的日子是舒适了,反观林一,日子可就艰难多了,虽说正值塞北一年里最暖和的时候,可他仍裹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薄袄,在一片黄沙漫天的工地上忙碌着。
他们被流放到此地后,就像待宰的羔羊,直接被拉去充当苦力,不论男女老少,都被这残酷的命运裹挟着。
男人们被驱赶着挖矿,女人们没日没夜地织布,就连年幼的孩子,也被分配了捡柴、喂牲口之类的活儿,整个流放之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每个人都在为生存苦苦挣扎。
林一在矿洞里,艰难地挥动着手中的锄头,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和着矿洞里的尘土,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泥印。
“林一,歇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垮了。”林广武看着小儿子,眼中满是心疼,这挖矿的活儿又苦又累,大半的重担都落在了林一瘦弱的肩上,就算是铁打的人,天天如此也受不了。
林一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坚定而执拗,他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错,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只有拼命干活,才能稍稍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所以,他主动揽下了一些年老体衰的叔伯的活儿,即便如此,换来的也只是族人们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指责。
林广武无奈地叹了口气,扛起一筐沉重的矿石,艰难地朝洞口走去。
林一也赶忙背起一筐,紧紧跟在父亲身后,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护着父亲。
父子俩在昏暗的矿道中,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沉默得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漫长而劳累的一天,终于随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结束。
林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独自居住的小窝棚。
一推开门,就看到楚二已经在里面等候。
“你怎么来了?”林一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这些日子,楚二一直在塞北各地奔波,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孤雁,暗中收集各种消息,轻易不会到这危险的矿区来。
“林公子,先吃饭,吃完咱们再聊。”楚二看着林一憔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赶忙把带来的饭菜摆在简陋的木板上。
林一确实饿坏了,这些日子,他每天就靠啃几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馍馍,就着冰冷的井水勉强填饱肚子。
此刻,看着眼前热气腾腾、荤素搭配的饭菜,他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楚二没有丝毫耽搁,神色凝重地把收集到的消息告诉林一:“林公子,塞北现在局势复杂,由三个大城池呈鼎立之势,周边还有几个小城池依附,实际掌权的是三位城池的将军,他们各自为政,自成一派,咱们现在,是在何将军的地盘上。”
林一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何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楚二顿了顿,接着说道:“何将军为人正直,治军极为严谨,对待下属要求严苛,听说他早年曾是天子门生,被当今皇上钦点为一品大将军,还亲赐封号,封为定国将军,他统领的军队就是定国军。”
林一心中一动,追问道:“那他与我林家,可曾有过渊源?”
楚二点了点头:“你祖父曾与何将军有过交情,所以在他的地盘,咱们暂时不用担心被故意刁难,不过,塞北局势风云变幻,咱们还得小心行事。”
林一听罢,轻轻点头,神情复杂。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提起在何将军帐下任职的往昔,那些故事里满是热血与荣耀。
自他们被流放至此,每日在繁重的劳役中艰难求生,却并未受到额外刁难,如今看来,定是何将军顾念旧情,提前打过招呼。
这份恩情,林家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提及何将军后,楚二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转而说起另外两位将军:“林公子,如今塞北局势错综复杂,何将军一心效忠于皇上,可另外两位将军,背后各有主子,这些日子我四处打听,也只探听到些蛛丝马迹,具体是谁,还未能确定。”
林一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此事急不得,他们既然与背后势力勾连,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林家在何将军的庇护下安稳度日,等他们沉不住气,有所行动时,便是我们揪出幕后之人的好时机。”
林一从楚凌风那里知晓容贵妃一系的勃勃野心,深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容贵妃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世子已初步掌控龙门城以及东海地区的势力。”
楚二接着说道,眼中满是钦佩,“考虑到公子这边力量薄弱,世子特意调派了一批得力人手过来,只要林尚书能整合旧部为我们所用,到时,我们便能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一网打尽。”
听闻楚凌风拿下了龙门城和东海岛的所有势力,林一眼中闪过惊喜,正欲详细询问其中细节。
楚二又爆出一个惊人消息:“林公子,你可知道,黎元宏钦差大人曾私下与我们世子会面。”
楚二凑近,压低声音,“皇上早已知晓楚王府是被冤枉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证据全无,皇上也是投鼠忌器,不得已才将楚家流放。”
“什么?”林一震惊地瞪大双眼,“皇上竟知道楚家是被冤枉的?”
“没错。”楚二重重点头,“皇上不仅通过黎大人说明了内情,还允许世子自行寻找证据为楚家翻案。”
林一心中猛地一动,联想到自家被流放之事,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莫非,皇上也是有意将我们流放到塞北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皇上圣明,或许早已察觉到朝中暗藏的巨大危机,却因容贵妃势力盘根错节,一时无法保全楚家和林家,只能出此下策,用流放的方式保住他们的性命。
可皇上究竟知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他的枕边人容贵妃?
容贵妃的势力发展如此迅猛,难道连皇上也有所忌惮,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她吗?
想到这些,林一的心情愈发沉重,只觉前路迷雾重重。
“林公子,”楚二打断了林一的思绪,“我们当下最要紧的,是整合塞北这边的势力,铲除容贵妃一系的眼线。
只要想办法分化他们手中的兵权,那些人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林一苦笑,楚二说得轻松,可如今林家势单力薄,流放之身,想要在这塞北之地整合势力,对抗容贵妃一系,谈何容易?
这无异于虎口拔牙,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事已至此,他们已没有退路,林一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紧迫感,反攻之路漫长而艰辛,可他们,已没有太多时间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