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瞬间鼻子一酸,强忍着难过对着通话器轻声道:“爸,我回来看您和妈了。”
董父像是在董锵锵的脸上寻求什么答案似的盯着他的脸半晌没说话。
董锵锵以为董父没听到自己说话,又大声说了一次,还把手中的水果高高举起:“爸,一会儿让妈把水果给您拿进去。”
见董父一脸官司,董母轻轻推了推董父的手臂:“孩子来看你了,说两句。”
董母说完又过了几秒,董父盯着董锵锵的眼睛,拉着脸,声音低沉:“你考完了?”
“嗯,这学期的都考完了。”董锵锵清楚父亲最担心自己学业,赶忙解释,“下学期开学是4月,所以我赶紧回来看看您跟妈,不会耽误学习。”
董父的脸色依然难看:“往返机票都买好了?”
“买好了。”董锵锵心想父亲果然还是担心自己回不去,“听妈说您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我来看看……”
董父打断董锵锵继续往下说,语气严厉:“锵锵,我对你自作主张回来很生气,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你已经看到了,我和你妈都很好。我们也看到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们很欣慰,但现在形势不明朗,所以我跟你妈都希望你能马上回德国,不要儿女情长,因小失大。我就说这些,你赶快走吧。”
说完董父不耐烦地朝董锵锵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然后一个转身,也不管愣在原地的董母,一瘸一拐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不给董锵锵解释一句的机会,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董锵锵愕然地站在玻璃门外,他虽然想过父亲可能会发脾气,但以为最多只是骂他一顿,却不料是如此简单两句便匆匆结束。
虽然中厅和楼道之间有棉门帘子挡风,但他的四周不知何时刮起了凛冽的风。
他一早听了董母的建议,戴了帽子和口罩。站立时他还微微侧身,确保玻璃门内的董父的视线能被门框挡住一些,避免董父看到他的后脑勺,发现他留长发的事实,所以董父现在发脾气应该与他的长发无关。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董父对他擅自回国很不满。
“爸,我已经考完了,回去的机票也买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董锵锵对着通话器再次提高自己的音量,希望自己的解释能打消父亲的顾虑。
“小声一些。”护士在他身后不满地提醒道,“其他人还在休息。”
董锵锵忙不迭地向护士道歉,等再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董母紧走几步追上摇摇晃晃的董父,一边去扶他胳膊一边埋怨:“不是说好好说么?怎么还是发脾气?孩子大老远回来看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也就算了,还让儿子马上回去。有话好好说不行么?需要这么严厉么?”
“我看见这小子就来气,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这么任性不懂事。而且他糊涂你也糊涂,这时候你还敢让他来医院?万一他被传染了,谁照顾他?你还是我?”董父边慢吞吞地前移边厉声质问。
“我看糊涂的那个人是你。你只看见他不听你话,却看不见他对你的关心。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你觉得他一个人在外面能安心学习么?再说我让他来医院也是医生允许的,你现在也不是传染病人了。退一步说,如果他真被传染,也是我的儿子我来照顾,用不着你。”董母骄傲地回绝道。
董父想反驳董母,但一时又找不到她逻辑上的错误,便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不屑和不满,但过了几秒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换了副口气,语重心长道:“现在情况这么乱,万一走不了怎么办?那不是耽误孩子么?”
“就算真走不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你要尊重他的决定。而且换个角度看,太听话的孩子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不听话的就算失败,也算没白活。”
董父听完半天没吱声,似乎在琢磨董母的话,等走进病房后才长叹一声:“孩子是大了,但我也必须做好我该做的,我不能拖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