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祁蒙山。
雪夜初霁,晓阳和暖,向阳处的积雪待将缓缓融化。
“怎么今天这么冷?”
谢渺心中嘀嘀咕咕,身体不由地蜷成一坨海马。
睡意朦胧间,正想着来扯扯被褥。
然而出乎预料,他竟然掏了个空。
“我被子呢?”
他迷茫不解地睁开眼。
冷到一度想骂娘,但却又傻傻的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不假思索地擦擦眼。
“难道是我睁开眼的方式不对吗?”
“这还是国内吗?”
映入眼帘的不是那温暖可人的小被窝,也不是那熟悉又温馨的房间,甚至都不是混凝土浇筑而成的白色漆面的现代建筑!
有的,只是一间陈设狼狈、东倒西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久前刚遭过劫式的破旧木屋。
而他,则像是个留有余温的尸体,蜷缩在冰寒刺骨的土地上瑟瑟发抖。
不是这..这合理吗?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
突然,紊乱纷杂的真切记忆如走马灯般于眼前旋转跳跃。
不出三息,他就从枯黄老旧的灯花里明白,自己穿越了。
修仙世界。
当下所处,是一座凡俗武夫与修仙者融为一炉的祁蒙山。
山内有煊赫的修仙世家坐镇,也有落魄的散修落户其中,有武夫走卒,亦有歌舞歌姬。
前身和谢渺同名,是个极其向往修仙,憧憬长生久视与自由自在身的江湖剑客。
他割舍凡俗,不远千里奔往祁蒙山,只为求仙问道。
所幸身怀中品三灵根,被山内素有灵植大族之称的赵家收下,成为一名灵植夫。
修行的功法是从赵家贷下的《灵植培育经》。
虽说功法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踏上了心心念念的修行路。
前身临近而立之年,修仙之路注定坎坷,但也胸怀大志,不输毅力。
日夜里不是修行,便是看护养育灵植。
有时甚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待在灵田里餐风饮露,披星戴月。
其道心之坚,不输任何人。
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意外的来了。
“劫杀...吗?”
谢渺从冷硬的地面爬起,但有心无力。
尝试几番无果,也只好就这么撑着乏力的身体干坐着。
他空洞的眸子投向透寒风而刺骨的破旧木屋,内心百味杂全。
不止是对糟糕的现状,也有对前世的无声悲鸣。
喵的!
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在私企熬出头,怎么就穿越了呢...唉!
算了算了,反正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只是可怜了小猫猫...唉。
一时间,感伤、悲痛的情绪涌起,同时又怀揣对修仙之途的憧憬愿望。
这瞬间,他大脑发空,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谢渺本能地握住了身旁的瑾尺剑。
然而,等到手指掌心触及剑柄之时,他才蓦然醒悟——身侧居然有柄剑!
也正是这一恍惚间,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现实。
“谢贤侄,你可安好?”
嗓音干涩沙哑,是个耄耋老人。
语调略微拔高,像是在亲切问候,但在谢渺听来,又似乎是在试探。
趁着答话的这会功夫,他撑着瑾尺剑,起身落座在木床,眉梢微皱,回道:
“是李老?瞧这大清早的,您是特意看小子我笑话来的?”
闻言,木屋那本就被强行破坏、形同虚设的门闩,轻而易举地被李老头推开。
李老头背着手,闲庭信步走进木屋。
对此谢渺微微眯眼,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记忆里,这个老掉牙的脸膛黝黑、身材矮小的老头名为李裘。
可谓是赵家名下众多灵植夫里资历最年久、最不要脸的老家伙。
此人时常借自己资历深、年岁大、经验足的名头去教导新进灵植夫如何培育灵植。
可他看似亲和友善,实则偷拿好处、坑蒙拐骗才是真。
这种倚老卖老的举动,真相大白时自是让不少新进灵植夫口含黄连,有苦难言。
前身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前身在求仙之前毕竟曾是一名侠义恩仇的江湖剑客。
一身剑术在凡俗登峰造极,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炼气三层、不知好歹的小老头胡作非为?
于是在一个宁静的夜,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自此,李老头才有所收敛。
不过这么一来,两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但见李老头佝偻着腰,两只鼠眼来回打量遭劫的木屋,脸色极为叹惋:
“贤侄啊,见你没事,我这悬着的心呐,可算是落下来哟。”
他继而义愤填膺地说道:
“真是可恨,真是可耻!
这群不知死活的劫修,当真是不要狗命了!
竟敢抢咱们赵家的东西,也不怕被游逻卫抓咯,一个一个都给他们做成人彘!”
听着李老头喋喋不休的言语,谢渺失笑道:
“我可没说是被劫了。”
“呃...这...”
李裘意识到讲错话了,旋即两眼贼溜溜一转,语气担忧、脸色悲戚。
“贤侄哟,这下你可难了咧。
本来就是新进的灵植夫,本来就逢主家的考察之际。
可你瞧哇,你那灵田被糟蹋成这副悲惨模样,偏偏呢,临着执事前来收缴灵植的日子也只剩下三个月。
你这..这..哎!
这哪里还来得及哟...”
谢渺不动声色。
不用这缺牙巴的老头说,他自己也知道事情有多么紧急。
要想继续在祁蒙山生存下去,灵植夫的身份不能丢。
他所种植的灵植名为月牙精轮草,俗称月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