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静静候立于坡下一棵老松下,微微抬头,恰看到二三十来步台阶之上,竹林树木交错中竹屋的一角。
今日山岚不散,他一身青灰衣色,仿佛隐入了林中。
“郎君。”
身后的随侍山泽突然出声唤他,崔寄淡淡应了一声。
“您腿可还好?从山下这一路上来,走了一个多时辰,山上又有些湿冷,您腿脚可有不舒服的?”山泽很是担忧。
“无碍,不必担心。”崔寄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
“今日若再见不到怀阙先生,咱们是继续在蜀中等着,还是先去潇湘?”
他们前两日已经过来一趟,只是很不凑巧怀阙先生不在家,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人,还当怀阙先生远游去了。
后来打听到先生是到旁边村镇观测水利去了,约莫不会太久便会回来了,所以他们便在山下小镇上住了两日,故而今日才再次上山。
“先生今日在家,不会不见。”
崔寄话音刚落,便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前面台阶上雾气弥散处有渐渐明晰的人影。
会景于五步之外立住,躬身一礼,“先生可是从金陵来?”
“是。”崔寄回礼。
“先生可是姓崔?”
“是。”
“先生祖籍可是燕州?”
“是。”
三问三答,干脆利落。
得到回答的会景面色未变,只侧身让开,伸手一引,“先生请。”
会景虽不明白自家先生为何会有这些问题,但崔寄却明白,怀阙先生这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崔寄拱手道了声谢,便跟着会景上去。
他走得慢,上台阶略有些吃力,山泽欲来扶他,他却摆了摆手。
倒是会景看过来,他是见着崔寄的好风度的,心下倒也欣赏,只是瞧着他似乎身子骨并不强健,不免又暗暗惋惜。
崔寄目不斜视,跟在会景身后进了院子,他并未细打量院中景致,却被两只鹤挡住的去路,便停住了脚步,朝着堂屋郑重一礼。
会景喝开了那两只鹤,便见里头自家先生已经掀开的门帘,朝崔寄道,“客远道而来,内请。”
崔寄见了,匆忙上前两步,又是一礼,“燕州崔寄,见过先生。”
“阁下身份贵重,老朽不过一山野村夫,当不得阁下一礼。”关渡立于屋檐下,淡淡看过来,面容和熙,而言辞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