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声……”
“正是我家小娘子所奏。”会景笑道。
“你家小娘子这琴声,很特别。”崔寄瞧着院后的方向,只看见隐隐的竹林子,他微笑赞道,“着实好意境。”
“先生见笑了。”会景一笑,只礼数周到,道,“我家小娘子擅书擅画擅棋擅文亦精擅百家,但因身体上的一些旧疾,故而于音律乐器上其实有些困难。”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实在抱歉。只是不知是何旧疾?”崔寄疑惑,转念一想又觉唐突,便解释道,“在下身边倒是有个好大夫,若是不嫌唐突,可告予你家先生和小娘子,我改日请他来与小娘子诊诊脉。”
“先生好意,会景代我家先生和娘子谢过,定转达予我家先生和小娘子。”会景执礼,“先生请。”
会景送崔寄至山门前,看那两人下了山,便即折返直接去后边林子里见阿璀。
阿璀已经没在弹琴,而是蹲在竹林里看地上竹鞭,似在地上找什么。
会景也蹲在她跟前,问她,“你这是在瞧什么?”
阿璀抬头看他,见他又复述了一遍,才道,“我找找有没有笋子,今年冬天祖父大约是不会在山上了,约莫是吃不到这里的好笋了。”
“这时节,还没冷下去呢,怎么会有冬笋?”会景往旁边的石墩子上一坐,见阿璀方才弹琴时候焚的香已经燃尽,香灰被风吹了些落在琴上,忙取了帕子去擦拭干净。
阿璀也站起来,拍了拍手,问他,“祖父的客人,已经送走了?我让你给他的东西给了没有?”
“你的吩咐,哪敢不从?”会景嬉笑道,“你知道那人是谁?”
“如今能请祖父出山的,除了金陵的那位大渊的开国皇帝,还能有谁?而能代表那位皇帝陛下来请祖父的,除了皇帝陛下身边的那位谋略第一人,还能有谁?”阿璀笼着袖子,看会景擦完香灰又给她把琴装起到琴囊里,不甚在意道。
“你是说,那人就是传言中那年立国时陛下亲口所说的‘今天下十分,七分得自盐梅君’的那位大渊的太师尚书令卫国公崔寄?”会景有些惊讶地瞪着她。
会景的这一长串定语让阿璀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
自来少年多崇拜英雄,会景如今这年纪,尚未弱冠,纵然跟在怀阙先生身边数年,养出了些沉稳性子,但到底也是崇敬英雄的少年儿郎,这些年也是听说过不少这位开国重臣的通天手段的。
见阿璀默认,会景倒是叹息了一声,似有些失望,“我原以为传说中使得了谋略手段,亦能沙场纵横的这位传奇人物,该是个身材魁梧的健硕儿郎。今日一瞧,这位崔盐梅确实是难得的好相貌好气度,只是瞧着身子骨单薄些,而且……我瞧他似乎腿脚不大灵便。”
阿璀想那人该还未至而立年纪,若真是病痛缠身,想来要么是战场杀伐受的伤,要么是多年积劳成疾而致的体弱,细想来倒是可敬可叹。
会景见她不答话,也未再多提,只抱了琴起来,想想还是又问,“先前你让我送给那人的纸笺,里头写了什么?你是又背着先生打的什么算盘?”
“一篇文章而已,我这是替祖父先砌个台阶出来……”阿璀哈哈一笑,转身去收拾石几上她先前翻阅后散乱的手稿。
会景瞪了瞪眼,没再问,把琴往她怀里一塞,“你去,我来收拾。”
阿璀却往旁边书箱子上一坐,笑道,“这里我自己收拾。快午时了,你该去做饭了,不然便只能请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了。”
会景听言,脸色一变,抱着琴匆匆离开,那模样仿佛阿璀在背后追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