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却又似乎不那么害怕。
她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战场中心的少年,不过数月未见,少年的身影似乎越发宽阔。
突然一支袖箭不知从何处射出来,那小娘子目光一缩,眼睁睁看着那短箭穿透甲胄,没入马上少年的身体。
然后她看着那少年刀起刀落斩杀两人后,却突然力有不逮自马上坠落。
“阿兄!”
她的呼喊声似乎都堵在喉咙里,几乎下意识地便向前冲去,却不想被身侧护卫拉着。
她不知用了何处的力气才躲开了那护卫的阻拦,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便向滚落地上的少年扑过去。
那一刻,她的力气很大,她的速度也很快。
因为她看到了敌人所驭战马的马蹄即将落下,她看到那马蹄所落的方向便是她的阿兄的头颅。
她用尽全力扑向他,她那几乎力竭的一撞,将那少年撞得偏了偏。
而那马蹄踢踏,却恰恰好好,落在她的后脑。
好疼,怎么那么疼?
怎么感觉有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怎么看不清阿兄的脸了?
直到最后,似乎一切归于寂静了。
昏暗的森林似乎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暖黄的光,灼热,炽烈。
也有甲胄兵戟之声,整齐的步伐声音逐渐逼近,带来的却是无限惊恐。
躲在泔水桶里的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看着不远处被火海卷噬的华堂广厦,恐惧而无措。
火海里似有惊嚎,似有奔走求生的幢幢人影,也似乎有亲人死而不灭的灵魂。
泔水桶孱弱的身体颤抖不休,那双眼睛在极度的悲伤惊惧之中慢慢闭上了。
她昏死过去,失去意识前,感觉不远处的火海也吞噬到自己身上。
灼热,烧尽躯体灵魂的灼热,连呼吸也越发困难了。
忽有一阵冰凉落在自己的口鼻处,那冰凉湿润似乎缓解了呼吸的滞涩。
关璀突然惊醒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了半张脸围着湿布巾的会景,他正试图用布巾来捂自己口鼻,另一手又来拉自己。
关璀怔了一瞬,不过片刻便明白过来此刻二人处境。
周围火舌已经卷掠过来,若再有犹疑,逃生无望。
他们今日暂居的客舍不知为何深夜起了火,会景夜里起夜时火势刚起,他也算是警觉的,当下便去唤关璀。
但关璀锁着门,会景推不开,他大声呼喊,关璀也是听不见的。
这个时节气候干燥,火势起来得极猛烈,不多时便已经烧到关璀所居的这间。
会景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门踹开,随即撕开身上衣服,在院子里水缸中沾了沾水,捂着口鼻便冲进去。
他其实觉得奇怪,即便睡觉时也是一向警醒的关璀,为何今日这样大的火势都未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