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看了晏琛一眼,还是问出了口。
晏琛没想到她如此敏锐,更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自己。
晏琛稍显沉默,今日与皇后的龃龉,其实也算不得龃龉。
只是皇后有所求,而自己无法应她所求,说起来皆因徐节而起。
阿璀年幼,虽敏慧,又得怀阙先生教导也知吏事,但她却未曾真正牵涉入政治。
有些事情,晏琛便是未曾想过避开她,也不知该从何处与她说起。
而晏琛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真的还是低估了阿璀。
阿璀见他迟迟未说话,又想起近来朝中的事情,心里便也晓得了几分。
她看着晏琛,问起:“可是因康宁侯?难道近来朝中波及甚广的那件田亩侵占案,康宁侯也牵涉其中了?”
晏琛不曾想阿璀猜得这样准,微微点头:“你猜得没错。”
“不过徐节好手段,将自己摘得干净,一切罪名都落在了王行谨头上。也不知徐节许了什么承诺,王行谨竟然死咬着牙关,给他担下了所有。”晏琛道。
“所以便无法再查下去了吗?”阿璀也有些生气。
“他不留把柄,负责此事的大理寺与刑部也没有办法。况且如今之局势,纵然我想继续查下去,康宁侯也还不能动。”晏琛本不想多说的,但今日对着阿璀,好像也无所顾忌了。
“为何?”阿璀问,“是因为皇后阿嫂吗?”
“是,但也不是。”晏琛笑问阿璀,“在阿璀看来,如今朝中的局势如何?”
“两方争权,各自为营。”阿璀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晏琛听她此言,笑意更深:“阿璀目光明亮。”
“确实如此,这两方争权的平衡我要维持住,但又不能让两方势力一起壮大。所以我要在朝中敲一棒槌,但又不能敲歪了,使得两方势力失去平衡。所以这次的侵地案,便是最好的那个棒槌。”
阿璀目光灼灼地看着晏琛。
晏琛继续道:“而徐家在新贵里头虽看起来是十分打眼的那一个,但说到底徐节那人要军功没军功,要能力没能力,能让徐家在朝中新贵们当中占得一席,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皇后罢了。”
“所以在阿兄看来,徐家很好控制,留之一时以为后手,却不会养虎为患?况且暂时留着徐家,也是给新贵们圣眷犹在的错觉……”阿璀明白了晏琛所说的这些。
这是帝王之术,即便晏琛讲述得再如何直白光明,但阿璀还是再一次心下生出忧惧来。
晏琛没有否认,然心下却辗转,他总不愿阿璀接触那些明明可避开的阴暗。
但是这样通透敏锐的人,如何又能真的避开呢?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她是我的发妻,我也不能不为她打算的。”晏琛又道,“若是此时动了徐家,皇后不安,中宫不稳,也不是好事。”
晏琛虽恼于皇后总为徐家谋的私心,却从未想过借皇后去除徐家,但皇后的战战兢兢却让晏琛觉得颓然。
时间久了,好似说什么也都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