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栌当下虽不曾说什么,只小心伺候了阿璀离开,然而刚出园子,她便借口扇子落在湖边长廊上,又迅速折返回来。
她曾是陛下身边女官,在宫中也颇有些地位。
不止寻常宫人内侍们,便是今年初才进宫的那些宫妃们对黄栌也颇有些忌惮。
原本并不知道阿璀她们有没有听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的杜宣仪,见到她们不动声色离去,还当是自己的话并未被听了去,甚是松了口气。
只是也无心赏景了,便在长廊下略站了站,就打算离开了。
谁知道一转头,却见黄栌又折返过来,顿觉得不好。
黄栌目不斜视,行至杜宣仪跟前,微微屈膝见了一礼:“宣仪娘娘安好。”
那杜宣仪看向黄栌,心下惊跳,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
黄栌态度恭敬,而神色带笑,继续道:“方才公主殿下在前,不与宣仪娘娘计较,是殿下的大度。但奴奉陛下命随侍殿下,自然还是得提醒您一句。殿下身份尊崇,不是吾等能随意非议的,今日之事,若此刻是被陛下听见的,想来宣仪娘娘您的处境怕是也不会好了。”
黄栌并不惮于得罪旁人,这些话出来,确实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说完,便又微微屈膝,告退离开。
而杜宣仪却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原本至晚也未曾散去的暑气,仍旧蒸腾得人燥热。
而这一会儿,她却觉得好似背后额间突然冒出了冷汗。
前两日自己突然被晋宣仪,这已经是不低的位分了,况且又是新晋的这些后妃们当中至目前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得晋的。
虽然她自己也并不清楚缘由,还当是自己素日里言行出众,或许便是无意间在哪里偶然得了陛下的眼也未可知。
于是这杜宣仪便在近侍宫人的吹捧下,渐渐生出了自傲来,自以为得了陛下的意。
而这自以为是多了,便又平白生出更大的野心来。
如今皇后之下,二夫人之位只有一个,若得了荣宠,想来再进一步占得另一个夫人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杜宣仪,原本年纪不大,其实也只是个有些骄傲的大家娘子,只是这几日日益膨胀的野心,让她平白生出许多倨傲来。
而此时黄栌简单的一句话,自然是当头一棒,确实害怕起来。
她并不知黄栌会不会将此事报之陛下,但此时能做的也只能是安分地回去自己的宫室。
事关阿璀,黄栌自然不敢隐瞒陛下的,于是当下便未曾直接回春和宫,而是先绕去了甘露殿。
晏琛听魏廉说黄栌求见时,还以为是阿璀有什么话让她来传,便叫人进来。
黄栌不敢拖延,进内拜见,直接便将明珠湖边此事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晏琛。
晏琛听完,倒是无甚表情,只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这些口舌龃龉,阿璀既然不知道,便没必要让她知道,莫让她平白生出烦扰。”
虽然这些琐碎小事,依着阿璀的性情,怕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二句无关痛痒的话,或许还没有她养在田地里的那些秧苗的一片叶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