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仆告诉他阿璀也安全出了城,如今正被送到安全的地方,明日便可去与她汇合。
而他却心丧若死,他问那老仆,母亲的消息。
那老仆犹豫许久,才告诉他。
他昏迷后,那些兵卫因暂时也未曾得到陛下命令要杀这位越王府的世子,想着反正他也逃不脱,便也不管,任由母亲将他送到屋内。
而那屋内,却有一处最为隐秘的密道。
那处密道,便是早年赐下这座王府的先帝怕是也不曾知道过。
于是母亲安排的人,便自这处密道中进来,接走了他与阿璀。
只是当时城中戒严,对于出城的人差得极其严格,便只能让他与阿璀分开出城。
听到老仆说到这里的晏琛,立刻便明白了,母亲大约从来不曾想过能逃出来。
原来她说的要入宫,是在为自己与阿璀之生机拖延得更多的时间;她那般镇定地抱着阿父的心,便是从未想过阿父死后她会独自活下去。
母亲说的那句话,已经存了死志。
那老仆继续说,近晚时,母亲抱着装着父亲心脏的那个匣子,朝着院中刀戟寒光的兵卫道:“有至宝欲献陛下,请求入宫。”
她面无表情,连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
那些人早先便得了陛下的吩咐,晋国长公主若要进宫,便立刻将人带进宫去,不可有丝毫耽搁。
于是立刻便有领头的人让人送来马车请她上车,而她却看也不看,只斜睨那人一眼,冷冷道:“区区双驾马车,怎配本宫踏足?”
那领头之人见她如此,本想讽刺两句,却见晋国长公主已经举步离开。
她便那般紧紧抱着丈夫的心脏,万军的凛冽刀锋中,踏过王府被鲜血浸润的金砖玉石,拖着沾满晏氏族人鲜血的裙摆,走过金陵城宽而阔的长街,在城中百姓惊惶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巍巍宫城。
她似乎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平定如山。
她自然没有去见皇帝的,杀了她此生的挚爱,毁了他们的家族的罪魁,竟然还觊觎着自己,她如何能让他得逞呢?
她走上了城墙,初冬还不曾下雪,但北边的风吹过来,吹得她头发散乱。
她看着越王府的方向,那边好似有火光起来了,北风吹过去,那火光瞬间烧得更大,连同旁边的燕国公府也未曾能幸免。
她忽然笑得凄厉,杜鹃啼血也不过如此了吧,就在身后兵士见状不对匆匆上前阻拦的时候,她便已经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匣子一跃而下。
到最后只留下一句泣血的诅咒:“我没有什么好献给陛下的,我能献给陛下的,是我越王府数百的亡魂和我给你的永生的诅咒!愿您早登极乐,世世轮回,死而不得!秦氏国祚,经年而亡!”
秦氏国祚,经年而亡……
这句话于北风中散去了末世王朝的每一个角落,只等着它终有一日的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