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中吃食,每一样崔寄都让人送了些来。
阿璀见崔白襄仍跟随在侧,本以为他该去下面陪侍他家先生的,却不想白襄却道先生命自己今日跟随公主左右。
既如此,也不多问,便让人在旁边给他也安排了一席。
崔白襄也不客套,从善如流坐下来。
阿璀瞧着送来的吃食,样样都很别致精巧,似乎也着实花了点心思,有些自己从前竟不曾见过,也不知崔兄长府里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
崔白襄见她只瞧着那些吃食,却不动筷,便一一给她讲解起每样吃食。
用了何种食材,如何烹制,需要多长时间,讲得头头是道,俨然一本十分详细的食谱。
“你竟还通厨艺?”阿璀惊讶。
崔白襄却摆摆手:“我就是纸上谈兵,见着厨间的坑饪膳夫们做过,便记下来的。”
崔白襄这人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小癖好,比如他爱看书时寻个僻静处,先前阿璀初次来崔寄府上见到他的那次,他便是躲在树丛后头看书,才割破衣袖。
再比如,他每每读书久了,思绪杂乱无法专心时,便喜欢跑到厨间,看坑饪们制作膳食,每次总能将制膳的步骤一步不落地记下来。以至于他常常想着自己是不是颇有些制膳的天赋了。
他的解释让阿璀忍俊不禁,抿唇微笑。
崔白襄又阿璀说起使女刚刚送上来的桂花菽乳,甚至连菽乳的制作步骤也能讲得一点不差。
阿璀扶着那盏的桂花菽乳,青色小碗中盛着浓绵的牛乳,虚虚浮着一块颜色浅黄质地细腻的菽乳,上头还浇着些金黄灿烂的桂花酱,煞是清新好看。
阿璀握着调羹,有些狐疑,这菽乳做成这样的甜食,也不知是个什么奇怪味道。
慢慢这拨开上面做装饰一样飘着的一些新鲜的桂花,目光却始终落在下面宴席之上。
下面宴席中众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间正当热闹。
阿璀往人群上首的崔寄多瞧了两眼,见他手中轻轻捏着杯盏,正与旁边人从容说笑。
偶有上前来恭维敬酒的,他也含笑应对,阿璀远远瞧着,只觉得他周到待客的从容微笑中有着十分明显的疏离。
不多时,下面歌舞已经结束,乐伎舞姬们依次退下。
然后便见坐席中有一人离席,端着酒杯走到崔寄跟前,似乎说了些什么话,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崔寄端着酒杯,照旧是那般从容平静神色,但在阿璀这里看来,崔寄好像目光着实在那人脸上多落了片刻之后,才慢慢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尽了。
“那人是谁?”阿璀问一旁崔白襄。
崔白襄一瞧,也不认得,他毕竟未曾入朝,朝中三省官员自然认不得几个,故而回答得有些模糊:“好像是六部的官员吧,我也不认得。”
崔白襄才说完,阿璀便瞧见那边那人酒杯一丢,忽然一扬手。
就这么一个动作,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突然有宽而长的红色帷幕自空中遮蔽而来,那帷幕顿时挡住阳光,照下一片阴影来。
原本侍立在阿璀身后的贺槐娘见状不对,忙往前两步,护在阿璀身前。
然而也就那么一瞬,那宽长的帷幕竟然就自空中飞滑而过,转眼间便落到北假山后院墙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