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观这位长公主的语气,竟然好像是早先便知道自己的。
“去岁方归。”张谧虽有暗中思忖,却也回答了。
“若我所知没错,先生的祖籍也是在阆中的吧?”阿璀又问。
张谧不妨她又问到此处,当下疑惑更甚。
未等他回答,阿璀却已经又笑道:“早年吾祖父也曾想寻先生为我看治,只是寻了许久才知先生往西域去了。祖父还蹭感叹,张先生一去西域十数年,昔日旧友分隔两方,竟不得一见。待先生重返金陵,吾祖父欣喜之处可见。”
此时张谧已不是诧异可言。
这位长公主既然与大渊皇帝一母同胞,那自然是昔年越王晏氏一族出生,她所说的祖父……
张谧自认不曾与晏氏一族有过什么交集,但听这位长公主话里之言,她所说的祖父竟然像是自己的旧识?
“不知殿下所说的祖父……”
“祖父关渡。”阿璀道,“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您的这样一位旧友?”
张谧只听这样一个名字,顿时大惊,不敢置信。
他与关渡是少年之友,家中数代从医,他本与关家出身的关渡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但偏偏命运使然,少年相识。
只是许多年前他为研习医道背井离乡,四处游历,这对少年之友自此也相聚无多。
好在他每每游历回乡之后,还能一聚。
只是自十数年前他辗转西行之后,便再未返乡,自此之后便再未见过了。
张谧回忆当年旧友,尚有些反应不过来该从何处去想这位长公主与他从前旧友的关系,外头已有宫人来报。
“圣人那边事情忙完了,问公主这边,看诊如何了?若看诊好了,圣人也想请张医圣过去见一见。”
“张先生已经给公主看好了。”皇后起身,朝张谧道,“圣人请见,张先生且先去拜见圣人吧。”
“不知公主殿下与草民旧友之间有何缘分,想必来日若见了旧友,便能知晓了。”张谧朝阿璀一拜,复道,“殿下的耳疾暂时可不必理会,但方才所说心肺上的病症,我会留个方子,殿下这两个月每隔三日便可用一副,等一二个月之后,便可无碍。至于先前太医开的调养方子,可暂停了。”
阿璀还礼,道谢,才复命人好生送了张谧过去。
徐萤却未曾一起去晏琛处,阿璀记得她方才来时说是为着两件事。
其中一件便是为自己看诊,那么想必是还有旁的事情要说。
黄栌送了热茶过来,阿璀先倒了一盏给徐萤,问道:“阿嫂还有话要与我说吗?”
徐萤谢过,将茶盏接过来,似在斟酌言词。
“是还有件事情。这事出自后宫,本来是件腌臜事,如今已经有了结局,只是事情最开始也不是针对公主而来的,只是将公主牵扯到其中的。我本意是想着,这样的腌臜事情不必告知公主,省得污了你的……,让你心烦。但陛下却说,既然是将你牵扯进去了,那自然你有知晓的权利,所以便命我来与你说一说。”
出自后宫?
阿璀立刻便想到早几天黄栌说给自己的那件事情,当时黄栌还十分气愤。
“阿嫂是说杜宣仪巫祝之事?”
徐萤不妨阿璀竟然知道,这事自发生之后便一直都是在暗中处理的,并未广而告之,况且春和宫与内宫还颇有些距离,也不晓得是如何传过来的。
“原来早传到春和宫来了,本还想着这样的事情让你知道总是膈应。”徐萤笑道。
阿璀却并不太在意,不多对于方才徐萤话里的意思,似乎这事情更有隐情,她便来了些兴趣:“只隐约见谁提了一嘴的,并未多留意,阿嫂与我说说。”
于是皇后便将这件事情从头讲起来。
事情起因是,前几日杜宣仪宫里头有个宫人暗中来甘泉宫要求见皇后,说是要举报杜宣仪在宫中行厌胜之术。
皇后闻言大惊,留下人细问之后,发现那宫人说得倒也详细,甚至连杜宣仪将厌胜偶人藏于何处,每日如何祷祝都说得一清二楚,仿若亲眼所见。
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便亲自带了人去杜宣仪宫中搜查。
按着先前那宫人所说的地方一搜查,果真搜出一个刻着阿璀身份名姓的偶人,只是那偶人做得粗糙。
但杜宣仪看了那偶人却不停喊冤,直言此事她一无所知,那偶人也并非她的手笔,祷祝之事更是无稽之谈。
然后杜宣仪便提出要与那位举报她的宫人对峙,这样的要求也是常理,皇后也无法阻止,便让人将那宫人带来。
谁知那宫人被杜宣仪质问几句之后,竟然什么话都没说,便触柱而亡了。
杜宣仪见着这场景顿时愣住了,不知是被吓到还是眼见争辩无望,便开始攀扯,只说定是有人陷害自己,这木偶人怕是别人收买了自己宫中人藏到自己宫里的。
但这般攀扯之下,一时事情没有头绪,皇后便将此事报予陛下。
陛下闻言大怒,将各宫都召来甘泉宫问话,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来,只能临时将杜宣仪关押在掖庭宫。
本以为最后这事情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这罪名杜宣仪无论如何都是要背上的了。
就在前两日,竟然又有宫人暗中往甘泉宫密报。
这回这个宫人举报的对象,是宫中的杨承闺。说是杜宣仪宫中的偶人,是杨承闺所制,收买了杜宣仪宫中人偷藏进去的。
既然事情又有转机,皇后便叫来杨承闺审问。
这几日这杨承闺本就忐忑,眼见着事情败露,与举报的宫人对峙时,最后竟无话可说。
问到缘由,杨承闺只说是看不过杜宣仪近来大盛的风头,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嫁祸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