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
这是左辅都尉从封侯的幻想中冷静下来后的第一感觉。
此刻他们已经进了长安城。
虽说直城门离西市和东市有一定的距离,但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阳还在空中悬着呢,现在并不是宵禁的时刻。
左辅都尉缓缓地勒住了马头,悄无声息地和京辅都尉拉开了距离。
抱歉,封侯之事,我甘愿让你一箭之地。
那么危险之事,麻烦请你也领先我一箭之地吧。
他退的很小心,很从容,刚刚和他把臂言欢的京辅都尉此刻也许还沉浸在封侯的梦幻之中,浑然不觉他心心念念的保镖已经悄然撤到了后面。
一排排的士兵从他身边经过,他和前头京辅都尉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样就很好,左辅都尉微笑起来,最终还是我来殿后。
已经快到队伍的最后面了,他这才放松缰绳,让马按照自己的意志行进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一片安静之中,从他背后发出的,分外刺耳而沉重的声响。
他回头,城门正在缓缓地关闭。
左辅都尉脸色大变。
敌人难道有后手?
他仓皇调转马头,想趁着城门之间犹有空间的机会冲出去。
前面一个身披铁甲的将领挡住了他的去路。
将领沙哑着嗓子,“都尉,好久不见。”
左辅都尉认出来了他,“李秋?你不是这座城门的城门侯吗?”
李秋苦笑,在马上欠身,“是啊,职责所限,末将是不能放都尉过去的。”
话音未落,左辅都尉已经直直地朝他冲了过来!
————————
京辅都尉在军队前头得意洋洋。
突然被他的亲兵发力拽住。
“怎么回事?”他生气起来,自己的亲兵还是有点没大没小了,下次让左辅都尉送几个他训练好的亲兵过来,他羡慕左辅都尉家的亲兵能够令行禁止很久了。
“都尉,你看……前面!”亲兵的的嗓音发颤。
京辅都尉望向前方。
前方宽阔的路面上,是黑压压的骑兵。
对面打头的是一个黄眼睛卷头发的胡人,手里弓已经拉满,箭镞明晃晃地对着他。
胡人露齿一笑,京辅都尉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对面雪白的牙齿。
“敌——袭——!”他惊恐地大声喊叫起来,像是一只待宰的鸡。
迎接他的,是瓢泼的箭羽。
他仓皇的调转马头,身上中了几箭,万幸尚不影响活动,这得感谢刚刚拉住他的亲兵——那亲兵刚刚奋勇上前,替他挡了一阵。
“敌袭!敌袭!”他连连鞭打战马,呼唤着身边的士兵,“结阵!结阵!”
“左辅都尉呢?”他刚想呼喊着让左辅都尉上前抵挡一阵,却猛然发现他已经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不见!
“左辅都尉在后面!城门那里!”回答他的是军司马,“我刚刚看他往后面撤,以为是您嘱咐让让他殿后!”
“这竖子!”京辅都尉气急败坏,“逃命都不通知一声的吗!活该一辈子升不上去!”
他的马在他的鞭子挥舞下团团转圈,伴随着每一次的挥鞭,都会有兵士在敌人的箭雨中倒下。
仿佛他的鞭子成为了催命的号角,每一声破空声都是敌人收割生命的号角。
“都尉!我们该怎么办!”司马此刻也是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