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头削过角的犀角兽走过地界,一路打着响鼻,喘气吭哧吭哧,背上铁座证明它们刚搬运完货物。
木屋下堆积着待运输的货物,虫蛀木、泡泡鱼、青石……这些货物来自各大商会,一次性装进特定的箱子,指定运输给购买的人。
“要说几次,运过重货的犀角兽先拉去泥浆池降降温,任它休息一个小时,不然接连运货会让它脾气暴躁,内脏疼痛,把货打翻也要我们自己来赔偿!”
清瘦的老头眼睛往外凸,头上没多少头发了,大声训斥着年轻的运师。
“泰勒老先生,您不知道,马上就是红谷贸易会,我们接取很多红谷商会的交易契约,那些货物必须在明天太阳落山前运完,不能停啊!”
运师们有苦难言,碍于老头的身份,只能说着好话。
“我不管,谁允许你们这么苦累犀角兽,它们和家族签订契约,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泰勒吹胡子瞪眼。
运师们你看我我看你,默不作声,谁也不敢顶嘴。
“你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底里都把魔兽当工具,怪不得这几年犀角兽都不生崽了,我必须阻止这一切!”
见没人听从,泰勒便气冲冲闯入领地的府邸,那是宛若巨龙头骨结构的大宅,他把最里面的一间大门打开。
就看见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慢悠悠品着红茶,桌边点着蜡烛,捧着一本厚而泛黄的书细细研读。
“安德鲁,你让他们停下来,犀角兽们很累了,那红谷贸易会的委托我们不接了!”
泰勒拍着桌子,气愤不已,眼前之人是他哥哥,贝克尔家族目前的管理者。
“冷静点,曾经的我们当然有资格不屑一顾,这种体量的商会只会求着我们与他建立联系。”
安德鲁放下书,对着红茶吹口气,淡淡道:“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们既没有龙也没有精灵,栖身之所也是依靠抢夺的一块庄园,如果不拼命顶上去做事,就会被一脚扫到垃圾堆里。”
“那就修好那把弩,做我们该做的事!”
泰勒愤愤不平,沙哑的声音发出:“我受够了每头犀角兽出生都要削掉角,它们本应是冲锋的军团,现在却穿着蹩脚的衣服和鞋,干起营生,那群牵着鼻子走的毛仔子们,一把钢枪都拿不稳,这就是你想要的?”
“……”
安德鲁眼睛闪烁着光,最后暗淡下去,在火光中混浊,如一个枯槁老人,缓缓摇头:“你累了,下去休息吧,我保证不会有犀角兽累死,红谷子爵大人的贸易会必须如期举行。”
打发走弟弟,安德鲁又翻开书,只见上面写着《雪诺赞歌》。
书中讲述了一个传奇家族在风雪中辉煌屹立,左右逢源,结果在雪崩后衰败,直到最后一个族人穷困潦倒,被人资助后拖着病弱的身体写出这一本传记。
从这本传记开始,传奇开始复苏,写出这本书的人被供养在一处庄园,当做这个传奇家族最后的体面。
结果这个最后的族人娶下七位妻子,生下十多个孩子,临死前让他们肩上担任复兴雪诺一族的责任,三百年后,这个传奇家族东山再起,驯养巨龙,契约精灵,一如传奇赞歌,再次风雪中挺立。
他们的箴言曾是“宁死不屈”,等从低谷中归来,就变成了“火种永续”,直到现在,依旧屹立。
这本书早在年轻时安德鲁就看过,那时贝克尔有三头龙,四只精灵,占据一大片草原,手下操纵着二十多万人生死,名副其实的的强盛家族。
彼时,安德鲁十八岁,作为伯爵二子,对书中之事兴趣寥寥,整日歌舞酒宴。
哪知意外如此突然,一条龙突然放弃家族飞走再不回来,剩下两条彼此厮杀双双坠亡,眼看近处邻居日渐昌盛,领地内四只精灵全无战力,没了龙的庇护,贝克尔危若累卵。
父亲便精心筹备猎龙计划,那次战役,怒火燎原,关键时刻,私底下爱上外人的叔叔出卖家族,将所有猎龙巨弩破坏,导致大哥被十把钢枪刺穿身体,父亲率军断后,年轻的他带着族人慌乱逃走。
一切迎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