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兄喜欢就好。”戚罪笑着道,“上次付兄走得匆忙,我已备好了酒菜,与付兄畅饮这冰酿,想着一醉方休。”
傅旭尧在家中也是独子,常年在军营里行军打仗,身边的全都是些粗莽的武夫,且和他年纪相去甚远,难得遇到戚罪这么一个斯文高贵的年轻人,也是喜欢喝酒的同好,心里觉得高兴。
“戚弟,不如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傅旭尧忍不住说道。
戚罪微微一怔。
话说出口,傅旭尧习惯了不拘小节,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之后方觉自己有些过于唐突,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就要和人结拜。
“若是戚弟觉得为难,那就——”
戚罪没有觉得为难,他本来也打算着和傅旭尧交好,只是没想到傅旭尧对他的好感来得这么轻易。
“在下没有兄长,能结识付兄这样一位大哥,实在是三生有幸。”戚罪端起酒杯,微笑着道。
傅旭尧见此,高兴不已,虽然身上有伤,傅旭尧还是和戚罪一起饮酒畅谈起来。
戚罪的见识很广博,傅旭尧从未遇上过如此与他能够聊得来的人,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武功兵法,他说什么,戚罪都能接得上。
而且很多看法和观点,甚至令傅旭尧都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傅旭尧感叹自己今日遇上了知音,“戚弟若是从军,必然能立下一番功绩。我在军中也认识些人,如果戚弟有意,我可以替你引荐。”
他欣赏戚罪的才华,想要将他收入帐下。
戚罪笑着婉拒了,“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又不会半点武功,论起行军打仗,可比不得你们的那位傅将军。”
傅旭尧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中酸涩,“他有什么厉害的?前不久刚输了一次。”
乌童在旁边替自家将军鸣不平,“都是那个月影国三皇子,不好好在皇城待着,也不知道跑来边关干什么!”
戚罪拿着酒杯,瞧着傅旭尧,“一次胜败而已,算不得什么,傅将军大概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已有了什么新的克敌之策。”
傅旭尧苦笑一声,“有克敌之策又有什么用?为国立功又能如何?”
他少年从军,在战场上拼命杀敌,一心保家卫国,为君王效力,但到头来,他所效忠的皇帝却信任小人而不信他。
他有很多进取之策,但皇帝不愿意听,还派蒋彷来压着他。
纵有雄心壮志,如今却也只能受人的气,仰人鼻息。
戚罪瞧着他,“付兄这就说错了,大丈夫生来自当建功立业,现在正值乱世,以你的才能,若是得遇明主,便是封疆裂土也不在话下。”
傅旭尧摇了摇头,嗤笑地自嘲道:“封疆裂土?那些皇亲贵族生来便高人一等,像我们这等平民,就算再努力,都不会被信任重用。”
戚罪听着他的话,捏着酒杯的手一动,目光暗沉了下来。
这话唤起了戚罪内心深处早已尘封的记忆。
“你不能超过他!”
“莫尔是贵族,你不能赢他!”
“统帅之位只能是贵族!”
“我知道你的成绩在他之上,但你只能是第二名!”
戚罪的眸色像被墨色浸染了一样,浓郁得无法化开,“这样的国家和君主,的确不值得效忠。”
上下等级森严的制度规则,看似公平的竞争机会,但却从出生的那一刻,身份便是贵贱分明。
要想改变身份和命运,就不能做遵守规则的那个人。
只有毁灭、推翻和重建,才能达到目的。
“也许你可以考虑换一个君主投效。”戚罪瞧着傅旭尧,“我听说月影国三皇子很爱才,如果付兄愿意投效,一定能够受到重用。”
话音刚落,傅旭尧的脸色变了,冷声道:“戚弟认识月影国三皇子?”
戚罪摇头,一脸困惑,“不认识,怎么了?”
傅旭尧见戚罪的表情的确无辜,只是随口一提,脸色稍缓了一些,但还是严肃地警告道:“戚弟莫要再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是辰桓国人,岂能去投靠敌军,就算死,我也不会做这等通敌卖国的叛贼。”
戚罪笑着道:“是我失言,想不到付兄如此忠君爱国,付兄不喜欢,我不再提就是了。”
傅旭尧点了点头,不再和戚罪谈论国事。
戚罪虽然表面依然笑着,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的眼底是一片森冷的寒意。
他看得出,傅旭尧在辰桓军中不受重用,长期被打压,心有怨恨,于是试探地想要将他拉到自己手下。
但他没料到,傅旭尧居然还是个忠君爱国的呆傻死板之人。
这也难怪,这个王朝时空的都是些死板教条的古人,将名誉看得比生死还重。
就算受到欺压,也只会忍耐,从未想过反叛。
送傅旭尧离开之后,阿清忍不住道:“殿下,看来他不会归降您了。”
他知道,戚罪花这么多工夫,是想要得到傅旭尧。
但以傅旭尧这种宁死不屈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归降。
“要杀了他吗?”阿清的心中起了杀意。
若不为殿下所用,那傅旭尧就是他们的敌人。
“不。”戚罪暂时还没有杀了傅旭尧的打算,“越难得到的东西,我越想要。”
傅旭尧的拒绝并没有打消戚罪的念头,反而令他越发感兴趣了。
他喜欢挑战难度,如果傅旭尧就这么答应,未免有些索然无味,他甚至还得再多考虑考虑。
毕竟,一个随时都能够叛变的将军,就算有再强的能力,用人的时候都要慎重提防。
对戚罪而言,傅旭尧这么死板的性格,虽然不讨喜,但却令人安心。
只要想办法让他换个效忠的主人就好了。
戚罪笑着,捏碎了酒杯,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