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宴突然笑了,带着无奈,“我刚才所言其实半真半假,那些豪绅哪里是轻易就能动得了的,往往和朝政大臣、皇亲国戚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随便一位大人物写封信,我都很难查下去。”
“永王常居十王宅,罕至民间,自不能体会其中酸辣。”
“什么?”李璘顿时更来了兴趣,“你意思是你不是那样做的?”
高适也投来了惊异的眼神。
刘宴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实是拉拢那些卖我面子的豪绅大族,借他们之手对付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另一批人。”
“他们凭什么卖你面子?”李璘问道。
他深知没有利益交换,三言两语是说服不了唯利是图的乡绅的。
“如今租庸调制已经很难收到税赋了。我鼓励豪绅多开赌场、教坊,并派人维持秩序,从中收取抽成。丰年用官钱平价购买大量粮食储存,灾年高价卖出,从中获利颇多。”
“食盐我也只准两三家贩卖,依然抽税。有人犯了轻微违禁之事,交钱免罚。还有一些,就不讲了。反正我通过这些手段,使所在的温县、夏县仓禀实,根本不缺钱。”
“很多百姓其实还是交不起赋税,我用县衙公库抵了而已。”
刘宴淡淡说完,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
这……,李璘呆愣住了。
“食盐......”他又听到刘宴提到,脑子里想起了这个唐中后期依靠食盐垄断来敛财收税的重要手段。
貌似这个方法叫做什么榷盐法,盐由朝廷专营专卖。
李璘还想起来了是有个人开创了榷盐法,尔后另有个人在基础上进行改革,好像还顺带改革了漕运。
那个改革了榷盐法和漕运的官员好像姓刘,后来做到了宰相,至于最终下场并不知.......
想到此,李璘倒吸了一口燥热之气,克制住心中的激动,又问道:“你又如何使得下面那些官吏听话?做这些事都需要有人执行。”
再好的方法没有能人去落实,也是白给。
“简单,利。”刘宴道:“官图名,吏图财。”
“我明白了。”李璘起身,握住刘宴的双手,无比诚恳道:“你可当我先生。”
“入我天策府吧,天策府司马之位是你的了。”
天策府司马是从三品大吏,是天策上将的左膀右臂,在其之上唯有天策长史。
刘宴一下被李璘突如其来的坦诚给弄懵了,他本以为来此只是李璘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好奇,想谈谈政事,哪会想到李璘如此直接,令他措手不及。
“永王,何故?某自认是有一点本事,但哪能担此大任,永王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宴干脆果断予以拒绝,他不想掺和进险恶的政治漩涡,虽然这个职位十分诱人。
“高公,把门关紧。”李璘吩咐了高适一声。
等高适关紧门后,李璘看着刘宴的双眼,声音骤然变大,“汝既已不惑,甘于如此浑浑噩噩再过二三十载,化为一坯黄土?”
“你不以暴政收税,而另辟蹊径,对上下都有交待,名声颇佳。说明你体恤民情,有抱负,有作为。本王给了你机会,何不珍惜?”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碌碌无为一生?你是惜命,还是觉得本王会一败涂地?”
“说实话,本王不会难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