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瘸腿男人坐在地上,脸色发白,他的腿包扎的十分简陋,得亏伤的不是要害,血渗透的很少。
他的整条腿都是风雪和泥水的痕迹,估计没少跋山涉水。
这群伪军丝毫没有优待于他。
陈政心里的半点同情心烟消云散,他把自己是东北军独立第九旅626团3营7连连长身份告诉对方,他的口袋里装着从军装上扣下来代表身份的标识。
“你们为什么放弃东北!为什么!”瘸腿男人一听他是东北军,情绪激动起来。
“我们626团在山海关坚守三天,全团伤亡五百八十余人,阵亡四百一十余人,东北的事情,我不知道。”陈政略显沉默。
“抱歉。”瘸腿男人冷静下来,长呼一口气,“你们是英雄。”
从交谈里得知男人叫王洪昌,是个抗日义军的伤员,由于跟不上队伍,就随着十几个义军伤员留在村子里养伤,并等着日后义军前来接他们。
没想到自己人没等来,反而先等来了日本鬼子。
在村民的掩护下,他就跟着几个义军伤员从村子里跑了出来,没地方去的他们在山区里转悠,没想到遇到了伪军,和几个伪军交战,其他人战死,他不幸被伪军俘虏。
“这几个伪军要把我押到绥中,那里已经成为日本鬼子的大本营。”
“你们其他人呢?”陈政又问。
“被日本鬼子追着,我们当中有叛徒,被叛徒暴露了行踪,一路上遇到不少日本鬼子的阻击,死了很多人,和国军通讯的人也牺牲了。”
王洪昌捏紧拳头,又猛然一松,“我们计划沿着大凌河前往朝阳,那里还有国军驻军,只要找到他们,我们就还有机会。”
“朝阳?”陈政蹲在地上,猛地想起原身记忆里有关于各军向长城撤退的消息,“日军欲大举侵占热河省,各部均开始向后方撤退,朝阳方面的部队也正在向后撤,你们去朝阳,不是自投罗网吗?”
王洪昌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国军部队正在组织抵抗,怎么可能会放弃朝阳!”
陈政通过原身留下的记忆,结合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沉声道:“日军在东北集结重兵,对热河露出獠牙,上级到现在没有任何动作,唯一收到的命令就是撤退,你们义军跟国军联系的时候,没有搞清楚他们会在哪里抵抗日军吗?”
王洪昌怔住了。
陈政叹口气,说道:“因为,现在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在哪里抵抗日军,上级没动作,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动作。”
热河省省主汤玉麟既害怕与日军作战,会把经营多年的军事实力输光,又担心金陵政府或张学良的部队利用抗战之机开进热河,抢夺他的地盘。
同时对日军保留幻想,因而苟且偷安,消极备战。
著名的长城抗战,是在长城的义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等地打响,也就是HEB省与热河省的省交界处,而不是在热河省内,因为汤的部队为了保存实力,均在后撤。
乃至日军抵达热河省省会承德时,兵不血刃的占领承德,而汤佯称督战,却满载鸦片、财宝逃离。
“所谓抵抗,不过是校长不想成为千古罪人罢了。”陈政可是十分清楚,蒋校长现在的重心仍然是剿红匪,长城抗战仅仅只是蒋校长不想史书里记载,他没有采取任何抵抗措施,使日军轻而易举占领东四省。
可所谓的抵抗,还是在热河省与HEB省交界处抵抗。
一场惨烈的战斗,无数人的牺牲,最后凭一纸‘塘沽协定’收尾,这就是蒋校长的抵抗。
王洪昌坐在地上,嘴唇蠕动:“那,义军......”
陈政站起身,说道:“所以,当务之急要把义军追回来,义军有多少兵力?训练程度可好?武器装备如何?”
王洪昌懵了一下,说道:“一个团的兵力,约一千三百人,半数以上是义士,武器装备多为老套筒、汉阳造,训练程度......”
陈政心头明了,表情有些凝重,“日军的獠牙已经显露,这个时候你们北上,必然会跟日军撞到,就按照你们的武器装备人手一条步枪,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连所谓的战术配合都做不到,一个团未必是日军一个中队的对手,说句不好听的,到战场和炮灰没什么区别。”
他看着王洪昌脸色难看,继续说道:“日本鬼子的士兵基本接受过军事教育,在负重行军、拼刺技术、手雷投掷、步枪射击等方面都经过严格的训练,装备方面,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子弹120发,手雷,军用水壶、单兵口粮、三八式工兵铲、三型刺刀。”
“你们的人员配置多为民间义士,装备劣质,没有系统的训练,说不定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没见过日本鬼子,仅靠着满腔热血,我不是说这种行为不好,而是这种行为只会白白浪费掉你们的生命。”
作为国军一线作战的何柱国部,原身和日军正面接触,也被日军打的落花流水,对日军颇为了解,而作为穿越而来的军事爱好者,陈政对日军的了解达到了入微级。
王洪昌意识到陈政为何说他们到了战场上和炮灰没什么区别,百分之七十都说少了,准确的说是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没有见过日本鬼子。
就连他自己,也是前不久才见过。
王洪昌陷入沉默,陈政继续说道:“你们缺乏对日军的了解,对战场盲目乐观,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可取,当务之急是找到义军。”
一千多号人,和日本鬼子撞上,真就跟炮灰没什么区别。
沉默许久的王洪昌抬起头,羞愧难当:“陈长官,多谢你为我解惑,我......对不起,唉!”
“时间来得及。”陈政拍了拍他的肩膀,凝视王洪昌的腿,说道:“我需要给你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如果不进行处理,我估计很难撑到跟大部队汇合。”
陈政作为一个现代人,有关细菌感染简单的常识还是有的。
伪军尸体上携带日本鬼子的空罐头罐子,曾利用空罐子烧雪水喝,他让二牛就地生火,空罐子装满雪,烧成开水,把侵染鲜血的纱布放在热水里清洗、消毒,并放在篝火旁烘干。
“没伤到大动脉和骨头,问题不是特别大。”陈政简单检查王洪昌的伤口,子弹打掉一块血肉,没伤到骨头,但由于处理不得当,伤口处一片浮白。
用热水简单清洗,干净的纱布捆绑,喝了点热水,王洪昌脸颊上恢复几分血色,他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伪军的衣服。
除了三支汉阳造,一支驳壳枪,子弹七十多发,四颗木柄手雷,伪军的口粮是简单的面饼,剩余不少,陈政和二牛两天没吃饭,饿得不行,面饼泡着水吃了个干净。
收拾完一切。
已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