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至喇嘛洞阵地由国军第108师防守,距离石头村最近的国军一部驻扎在大营乡,陈政三人伪装成普通老百姓,顺利进入大营乡。
这里有国军驻扎,把控并不严格,小镇入口道路仅设有阻拦障碍,虽有国军士兵站岗,却对进来的人员不管不问,且站岗的时候抽烟,聊天,显得十分随意。
丝毫没有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镇子不大,仅一条街道,瓦砾房屋错落有致,镇子以北是国军营地,切换视角,陈政发现这个营地还不是特殊的营地。
营地内停靠着数辆卡车,往里看不清楚,视野仅能看得到院子。
这难不倒陈政,来到镇子以北的山坡,三人的视野随着位置升高而向远处扩散,营地的容貌清晰呈现。
“这里居然是国军的后勤补给站。”
营房内堆积着各种物资,崭新的枪支、粮食、弹药,数量足以装备一个满编营,粮食足够一个团吃上两三个月。
陈政虽然眼馋,但心中十分清楚,坚守凌南至喇嘛洞一线的国军108师在日军大举侵占热河省的时候,打的相当英勇。
他干不出偷自己人后勤补给站这种事情。
一个后勤补给站,不算是什么战略重地,陈政把小镇边边角角,以及附近地形点亮后,便带着二人离开大营乡。
接下来的时间,陈政早出晚归,着重点亮大凌河东部地区,未来热河沦陷,大凌河东部地区或许将成为救国军打游击战的地方,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马虎。
陈政一边跋山涉水,点亮山川河流,一边绘制地图,为此鞋子都跑坏了好几双,小本面子上画满了地形图,此外还有一些地区标注特殊。
“没想到这里的土匪居然这么多。”
在点亮地形过程中,陈政发现不少山匪的寨子。
多的一窝百十人,少的四五十人皆有。
“希望这些土匪有自知之明,不要来招惹我。”陈政把土匪山寨标注出来,只要这些山贼敢招惹他们,直接把部队拉过去。
在此期间,一营二营暂编为一营,下辖一个加强连,一个多月的军事训练,一连战士们掌握的军事技能愈发过硬。
与陈政接触,王洪昌的理论知识愈发丰富,实践经验愈发熟练,石头村的村民对救国军颇为爱戴,夸他们是仁义之师!
这种特殊的体验,被人需要的感觉,每次都使得一连战士们浑身热烘烘的。
到后面,就算王洪昌不主动提醒,战士们便开始自发的帮助村民铺路修桥,久而久之,一部分村民选择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后山操场。
救国军毫不费力的招到新兵十七人,这说明了,石头村村民对救国军相当信任,才会把他们的孩子送到救国军的部队之中。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使得王洪昌愈发肯定陈政的决策,愈发觉得陈政的决策才是真正的出路。
苏区思想在石头村进行的格外顺利,顺利的让王洪昌有点无法想象,心潮澎湃的他愈发迫切想要把在石头村的实践成果,向李庄扩散。
这两天,王洪昌开始对李庄进行考察,考察的方向和石头村的一样,主要调查李庄生活困难的百姓。
王洪昌来过一次李庄,对李庄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困难家庭或许不少。
哪怕是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正开始深入调查的时候,依旧被李庄农民的生活困苦震撼到。
他去的第一家,房屋为黄土混合稻草建盖,窗户用一排排木棍封住,间隙漏风,屋内连家具都没有,陶陶罐罐摆放在地上,一些罐子里能看到黑乎乎,粘稠的东西。
里屋更黑,空气污浊,没有衣服穿的李老四一家就用夏天的衣服塞上稻草避寒,其子枯瘦如柴,蜷缩在大炕的角落。
四十多岁的李老四身材不高,一米六七左右,头上戴着顶破旧的黑色毡帽,饱经风霜的黝黑脸颊上沟壑纵,横王洪昌问他:“你们过冬就往衣服里塞稻草?”
李老四显得十分拘束,胆怯:“长官,哪里有过冬的衣服,家里就我身上穿的这件薄棉衣,谁出门干活谁穿。”
王洪昌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叹口气,走到土炕边,伸手摸了摸,“冬天冷,可以把炕烧热一些。”
李老四说:“长官,那山上的柴火都是李家的,想要柴火,就要从十几里外的山上去砍伐,大雪封山的时候,路更难走了,而且一天只吃一顿饭,哪能走个来回。”
王洪昌看了眼李老四,见他的神色除了些许的拘谨,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李老四,李老四!”
门外来了几个衣着厚实的地主爪牙,戴着灰黑色毡帽,手插在袖口里,嚣张跋扈的揣着木棍绑成的院门,弱不经风的院门向院内倾倒。
李老四卑躬着跑过去拉开木棍绑成的院门,低三下四的说了一通,那几个地主爪牙瞧见王洪昌等人,便转身离开了。
王洪昌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李老四的身形似乎被压的更低了:“要粮的,今年收成不好,粮食不够交,我求他们缓两天,可这家哪里还有粮,家里那点粮,都不够我们一家五口过这个冬天的,我家老母亲明天准备去刮点树皮,兴许还能撑几天。”
王洪昌沉默,“你带我在村子里逛一逛,我可以给你些粮食,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们一家几天的口粮。”
李老四连忙躬身,“多谢长官,多谢长官。”
出李老四家,往左走十余步,见李老四邻家房门紧闭,李老四说:“李有田家,一家六口,在村子里卖儿二元,女一元,没人要,就带着一家子走了,不卖不行,活不下去。”
王洪昌透过窗户缝隙往屋内看,房屋空荡,什么都没有。
这时,不远处传来求救的呼声,引得街坊邻居放下手头上的活,纷纷跑了过去。
破旧的小院子,里三层,外三层,李老四从人群里钻出来,于心不忍的说道:“一家七口,没了。”
王洪昌略微一怔,“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