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小就通过颜色感知到C大调的简单和纯净,G大调的明亮和欢快,D大调的活力和力量,A大调的优雅和和谐……
与这些复杂、优美、纯净、力量的交响乐相比,那些流行、爵士及民乐歌曲就显得单薄、脆弱、无聊和枯燥,如果说喜爱是天赋,那陆旷也是有天赋的,只是这个天赋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顾筝也知道。顾筝喜欢陆旷对于音乐单纯的喜爱和理解,那是特别纯洁干净的爱。
这是两人交好的原因,就是他们对音乐上的共鸣。
……
第二天。
声乐课。
摄制组还在。
陆旷来到课堂就瞧见他们,黑白色的世界中顿时燃起一抹赤红,来自那个女导演,世界是黑白了,观察情绪是更方便了。
这些人怎么还在啊……
陆旷心情不太好,因为他分不清自己早餐喝的粥是什么米,吃的包子是什么馅,全部都是咀嚼软一点或硬一点纸的感觉。
想到以后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他就很烦闷,即便平常对日子不太在意,觉得怎么过都成,有可以喜欢的音乐就能过,但这样的滋味,也是未预料过的。
陆旷说:一种植物!
上课。
声乐老师还没说话,那边女导演已经提了要求,希望可以拍摄一些能够展示同学们歌唱水平的画面。
女导演没说是展示俞弦的水平,但大家都知道她为了啥。
俞弦的歌唱水平的确不错。
声乐老师是位很和蔼的老太太,满头银发像是绽放的秋菊,笑眯眯的听了要求之后,说:“那今天做个随堂测试吧,题目就定个……嗯,《乌苏里船歌》。”
下面学生们一听都‘唉’了一声,对什么节目组的厌烦又增加了几分,《乌苏里船歌》很难唱,惯常用做声乐测试的题目。
声乐测试不是只比嗓门高,也不会选什么《青藏高原》《死了都要爱》,不是说它们不好,就是能够展示的技巧和感情不够多。
《乌苏里船歌》不一样,唱着十分累,要全情投入,序主尾三个部分层层递进,主体虽然重要,序唱和尾声的虚词部分也不简单,全都是坑。
“谁先来?”
老太太坐到钢琴后面,问学生们。
学生们要么低头垂首,要么仰面朝天,要么顾左右而言他,都没准备,唱个屁。
“那我点名喽。”老太太说:“点谁呢……”
都说人越老越顽童,这声乐课的老太太无疑是个老顽童,明知道她该点俞弦的,但谁能猜透老顽童的心思啊,摄制组还在呢,在镜头前丢这样的脸,这辈子是不是就毁了?
所以,随着老太太扬起的声音,让所有学生心肝都吊着。
老太太吊足了胃口,说:“那就……俞弦来吧!”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俞弦走到讲台上。
在老太太的钢琴伴奏下,开唱“啊朗赫呢哪啊朗赫呢哪”……
这段要要表现出乌苏里江的宁静和悠远,之后再短间奏递进,进入节奏较强的2/4拍,唱“乌苏里江来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整首《乌苏里船歌》从第一个“啊”字开头,情感如何打开,如何让感情随着歌声飞扬出去,一直到最后镜头徐徐拉远,唱出满载鱼虾和丰收的喜悦,足够写成一篇5000字的论文的。
俞弦表现很棒,如果换成论文至少能打个B,讲台下学生们听得难免生出嫉妒之心,但天赋这玩意也真是强求不来,人家就是厉害,能和俞弦比的也就是顾筝了。
等俞弦唱完,把最后一句“啊朗赫赫呢哪赫雷给根”脱口而出,听者心底都生出悠然向往之心。
鼓掌……鼓掌……女导演号召同学们鼓掌,希望记录一个有意义的画面,学生们哪会理她,她就开始自顾自的鼓掌起来。
“很棒!太厉害了!”女导演说,“俞弦最棒!”
好烦……同学们很烦。
老太太笑着,显然对俞弦很满意,当然课上也不是考一个就完事了,她先是做了一下点评,提出了一些问题,毕竟俞弦唱得虽好,也只是个B,仍有很大的可进步空间,但在学生中已是相当不错了。
点评完,她问:“下一个谁来呢……?”
继续点名?
所有人心肝又吊了起来。
这时,忽得有人站起身来,是个瘦高的男生,老太太说“丰乔,你想试试?”并得到了肯定回答。
英雄!同学们对丰乔竖起大拇指,一堂声乐课,也就够三个英雄牺牲的,丰乔顶上去了,就意味着其他人牺牲的可能性变小很多。
但当丰乔一开口,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声音悠远嘹亮,音色干净清澈,似是比刚才的俞弦更高一筹。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顾筝也觉疑惑,她悄声跟陆旷说:“这不是丰乔的水平吧……?”
陆旷则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