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撑着疲惫的身子吃了一碗碧粳粥,大丧茹素,她如今已经瘦了七八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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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穗岁知道皇后的吩咐后,她不打算去劝四爷,有什么好劝的,四爷是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这错的自然是皇太后,若不是她偏心怎会说出这样的荒唐话,他心里可能真正承认的额娘还是孝懿皇后。
四爷可不是什么纯白之人,心里黑着呢。
“娘娘,皇上来了。”蕉雨提醒正在出神的于穗岁,都说伴君如伴虎,蕉雨如今见了皇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于穗岁回神,看着穿着丧服的四爷,眼下不是乌青,是直接挂了两个大眼袋,还是黑色的,四爷的脸这些年垮得厉害,大抵是心里压抑,又殚精竭虑,这张脸早就不复曾经的棱角分明。
瘦削的脸上挂着一张皮,于穗岁见了就觉得自己眼睛不舒服,也没有站起来行礼问安。
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四爷,若不是权利为他镀上一层金衣,看着就是个稍微有点气势的糟老头子。
“你如今倒是越发的放肆了。”四爷说话的时候,语气放得极为缓慢,像是在陈述。
上天还真是厚爱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美艳绝伦,如今年近五十,看着仿若二十七八,肌肤光滑细腻,眼睛如往常一般,清澈见底。
于穗岁没有在意,她捡了高几上的点心,慢悠悠的吃着,都说权势是最好的保养品,怎不见四爷容光焕发,倒是一脸疲态,想来这皇位坐得也不稳。
四爷随着于穗岁也拾了一块点心,味甜,想着他过来是想找人说话,转了一圈也没人可讲。
以前的十三弟,如今恪守君臣之道,再不复从前的亲密,那些他们抵足而眠的时光,烟消云散。
本想着去年氏宫中转转,又想起那边一屋子的孩子,他也觉得心烦,如今他的儿子多了,他也觉得烦躁。
他理解了皇阿玛的心情,底下的儿子都盼着坐上他的位子。
跟着于穗岁静坐了一会,道,“朕打算过些日子搬到圆明园去住,你想住那个地方?”
宫中住来始终没有园子里舒服,想着宫里的额娘,四爷不想见她。
“平湖秋月。”这是新建成的,她还没有住过,于穗岁想着住过的园子,就除了皇后跟年氏的,其余她都算是住过一遍。
四爷点头,“那你就跟着爷住九洲清晏,到时候将平湖秋月给你做玩耍的地方。”
这人听不懂话,于穗岁拒绝,“我想住平湖秋月。”
“朕知道,你白日去平湖秋月,晚间回九洲清晏。”四爷只觉自己有些孤独,他现在需要有人陪着。
听四爷这话,搞得像上班一样,于穗岁眼睛一转,道,“四爷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住九洲清晏。”
“什么事?”四爷转转手上的扳指,若是小事也无妨。
“我想养两只食铁兽!”谁能拒绝国宝呢,她知道宫中有食铁兽就想撸,撸猫哪有撸宝宝快乐!
四爷皱眉,解释道,“食铁兽是凶兽,恐会伤人。”万一苏氏被食铁兽咬死,他不也跟着死了吗。
“我知道,又不是当成猫狗养,只这两只食铁兽我要带着去园子里,你应了我便去九洲清晏跟你住。”于穗岁想着,要不乘机培养一下感情,她有点害怕回去的禁闭。
也不知道允不允许带手机进去。
四爷最后还是同意了,只不过不准于穗岁私下去摸。
丧事一结束,四爷就带着后宫里稍微有点得宠的后妃一起搬到了园子里。
年氏因为生孩子,还在坐月子,没有随行。
年家这边知道宫里的妹妹再得一子,那年府众人是都得了半年的赏银,四爷知道的时候,也未曾说什么。
只跟着八爷的年希尧,换了个清水衙门,做了个闲差。
年家,这两个字在四爷的嘴里来来回回的,自五十四年起,他对着年氏就心生了一丝不满。
年氏负了他的情。
“嬷嬷不必担心,过段日子皇上必定会接我去园子里。”年氏知道,四郎爱重她,他们情谊相合,又有四个孩子,四郎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忘了。
方嬷嬷不是担心这个,想着那苏氏的事,道,“皇上将苏贵妃又安排在了九洲清晏。”
那是皇帝的寝宫,一个妃嫔怎敢去住,便是皇后也不能跟皇帝同住。
当年苏氏是侧福晋之时,便住过这九洲清晏,如今四爷是皇帝了,第一回驻跸圆明园,那苏氏就这般明晃晃的住在了皇上的寝宫。
年氏秀眉紧蹙,这不合规矩,疑问道,“是不是底下的人没打听清楚?”
方嬷嬷肯定道,“姑娘,消息没错,就是苏贵妃住进了皇上的九洲清晏。”
这苏氏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五十岁的人了,还学着小姑娘一样争宠,也不怕笑掉大牙。
年氏沉默了,四郎爱重她,可也爱重苏氏,无子登高位,想来在四郎心里,那苏氏说不得还要更重几分。
转头一想,四郎是皇帝,三宫六院本就是常事,四郎如今差不多是守着她跟苏氏过日子,这在普通士绅家里都不可能,四郎他如此重情重义,也必然是将她放在心间。
年氏的自我攻略最为要命,她爱上了四爷,还替四爷找了诸多借口。
于穗岁知道了也是要嘲笑一番,这三人行的爱情,不要也罢!
皇太后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被派去守皇陵之后,病了,皇后回宫照顾,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本该去世的皇太后又熬了下来,反而一改往常那冷冰冰的态度,对着四爷慈眉善目,处处关心照顾了起来。
这宫里,又将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