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红尘浊气牵连之下,谁也逃不开。
少女闻言瞥了两人一眼,他们倒是关系好,逆耳忠言也愿意当着外人说,不怕落了面子,惹出不快。
“既是咱们惹出的因,那么这果也该由我了却,天下大乱也至少是三年的事情了,届时我多半也成就了龙虎抱丹,未尝不可庇护城中百姓。”玄郎点了点头,心下已有决断,继而展颜笑道“再者言说,我可不是吃亏的性子!
那窃位伪神敢下杀手,贪图我灵蕴,那赵某就结果了他性命,山神如此,城隍亦然!”
善我者善之,恶我者恶之,罪我者杀之!
“一味怀柔无用,还须兼有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愿救百姓而执屠刀,狠戾果决而有底线,虽然还未成熟,年轻稚嫩,但仅凭这天赋与性子,未来天下已有一席之地,或许我的果位,真要应在他身上了。”
赵普闻言一笑,他此前出言就是在试探,如今心满意足,更加坚定了与玄郎同行的心思。
要知道,眼下妖魔世道是个什么风气?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礼义廉耻信全抛开,这边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那边奸淫掳掠,卖友求荣,更有甚者为了荣华富贵,直接认贼作父,莫说寻个大善人,就是寻个正常人都是难得了!
越是乱世,就越需要枭雄、霸王,但龙蛇混于草莽,起于微末,谁又能看清?
“滚滚红尘一刹那,劫来无尽散天涯;在下妙音,师承南海一脉,见过两位。”
这边两人情真意切,那边女子却是望着废墟幽幽一叹,仿佛一觉醒来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都已经成了遥远的过去。世界再不是原来的世界。
劫来劫去,都散尽天涯。
“赵玄郎,机缘得了佛门传承/赵普,师承陈抟道长一脉。”两人也简略道了来历,算是认了个朋友。
“这姑娘,恐怕不是当代人,身怀沧海桑田之意,玄郎兄需谨慎。”寒暄片刻后,赵普暗暗传音,他虽还了俗,但还是恪守戒律,戒色戒贪,对异性没有兴趣,一心寻龙求道,想要羽化登仙。
“呱了个呱的,别说空头话了,那城隍还在外虎视眈眈,咱可不能一直逃窜下去!”
正此时,那鹦哥眨巴着眼,叫嚷了起来,拉回了三人心思。
妙音与玄郎对视一眼,又别过头去,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却见赵普胸有成竹般上前一步道“不急,此事我有办法。”
“则平兄有何手段?”玄郎讶异,此前虽见赵普精通雷法,却交手经验不多,似乎不是正面对决的路子,一时间也很难相信他有应付城隍的手段。
那毕竟是一地名宿,泥丸坐神的高手,实打实的有本事。
见状,赵普也不恼,想着要露一手,便笑道“玄郎兄莫要小觑我,论起武艺我不是对手,但神通法术乃至易术阵法,我可称一流,只可惜斗法布阵,既需要时间准备,又需要材料与人手,这才一直施展不全,不见威风。
且我这阵法不是凡俗,乃是陈抟道长自先天乾坤功的天惊地动五式里分化而出,每一次布阵不仅需要品相上佳的珍玩,还需要三位高手入阵,一人主攻,一人主守,一人主变换方可。”
“是我孟浪了,对不住则平兄。”玄郎自知小觑了对方,也真心道歉,旋即问道“不知需要准备多久?”
“清心寡欲,焚香沐浴,三日之后,可以成阵。”赵普早有计量,此刻胸有成竹的道出日期,如他这般的布阵手段,已经算快了,换做常人来,没个七日可不行。
而当阵成之后,只需带着三口博山炉,便能随时随地的激发出来。
“神通法术,阵法易术,耗资颇大,非大户人家,名门仙庭可修炼不起。”妙音也感慨了一声,武道难在修行,而神通法术则难在资源,香火则需要受众门徒,儒家大愿也要实践报国,各有各的难处。
说做便做,赵普便在这水底准备起来,每一日都诵念道经,以血做符,刻画在三口博山炉上,更自身上取出来三幅卦象图,都是☴形模样,正对应着“巽卦”,借用天地之风。
玄郎虽在旁修行,却不曾观摩,这毕竟是人家的看门绝学,偷窥不得,需要尊重。
他苦修金钟罩,第六关的法力遍布全身,操使起斧棍来当真是相辅相成,水土双生,搬山填海,气象大开大合,让妙音都多看了几眼,好奇他究竟是佛门哪一脉的传承?
当今世上,持戒派还能出个佛子般的人物不成?
一晃三日过去,水底变化未知,可岸上却已然风起云涌。
城隍遣大军将大河两岸扫荡了一遍,一支驻扎上游封锁,一支封锁城门守株待兔,自己则不断推演测算,终于寻觅到了此地,兵分三路,鼓弄滚滚阴风,硬生生将水面吹的左右分开,显露出下方真容来。
“天大的机缘送到面前,还能让你们给逃了不成?”
他心中暗道,法力再逼,阴风愈发雄浑,生生刮落出水下废墟来。
自那水下,开始有袅袅白烟升腾,足有三束,根香烛似的直插云霄,却反过来将城隍围在了中央。
搞什么名堂?城隍略微一怔,莫非水底下还藏着什么大个的不成?
也便在此时,呼啦一声水波散开,三口博山炉乘烟而起,迎风便涨,须臾就到了一丈大小,上面更是各立着一道人影,正冷冰冰的看来。
“好好好,寻你们多时,终于送上门来!”城隍大喜,不禁大笑,却见那大河之上,赵普羽扇纶巾,从容自信,信手一挥道“风~~~起!”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为之变色。
苍穹之间,赫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下方的三口博山炉则裹挟着☴卦符号悬空急转,引动九天九地之炁,形成狂暴霸烈的龙卷旋风。
劲风越吹越是凛冽,场中气流也无休无止地一再增强,一时间激鸣急颤,狂风呼啸,天昏地暗,割肤如刀,裂石分金,风兮破地之阵降临凡尘!
谈笑间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法者,御天地,通鬼神,天人合一,无往而不利也!
自信而来的城隍色变,正在急退之时,忽觉四野八方,入目所及,无不是浊气迷雾翻滚,除了迷迷茫茫的灰白雾气之外,再也看不到半点正常景物,身上沉重了百倍也不止,速度骤减。
“八卦阵法?不对,是陈抟老儿的先天乾坤功!这里有他的门人不成?”心念一动,城隍不由惊诧起来,这可就危险了。
落入此阵中,他招引天地阴气的‘能耐’便被‘隔绝’,城隍权柄也被‘隔开’,先天就弱了两筹。
“今日,杀城隍,取易城!”
而在主攻的那口博山炉上,玄郎眼中寒光四射,报仇不等夜,快意斩人头!
与此同时,开封城内,平地起白烟,旱空生惊雷,竟也蓦地冲起一条金光。
唰!
这光亮晃晃刺眼,始一出现就笼罩整个皇城,与每一寸山河土石融为了一体。
跟着便是一阵畅快的大笑声响起“成了!朕另辟蹊径,将这山河图封入龙脉地基之中,同晋国皇城合一,再合并四方,便是举国之力加于吾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异象一现,顿见朝野之间一片恭贺声,只是几人面色铁青,几人惋惜,皆别有心思。
“三年之内,国运由我不由天!”
晋皇再现,意气风发,北望契丹,欲再起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