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幼兰闻言,眼神一变,终是没有开口。
江近月看一眼满身狼狈的佟香凝,还有院中沉默站着的侍女,每个人的身上都被大雨淋湿,连一件油衣都没有。
而黄幼兰却毫无所觉,任是让众人聚集在这小院里,将他们当成死物。
江近月皱起眉,扶着肚子站起身,对黄幼兰和三夫人说:
“这里风大,我身子受不住,都进屋再说吧。”
“知道嫂嫂如今身子娇贵,不过嫂嫂您耽误我审人就算了,如今……”
可是黄幼兰话音未落,江近月已经进屋了。
院中站着的一众的侍女,也都跟着她一起进去,包括佟姨娘。
黄幼兰咬了咬牙,看向三夫人,后者沉默着,也跟着进去了。
黄幼兰腹诽,西府这位三夫人,关键时刻总是会装傻充愣,明哲保身,谁也不得罪。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捏着帕子进去。
屋中,江近月坐在主位上,对佟香凝道:
“佟姨娘,你现在可以说了。”
佟姨娘坐在地毯上,浑身哆嗦着道:
“那日,那日我只是同二夫人交谈几句而已,我压根没见过什么玉佩!她们莫名其妙,简直就是欺负人!如今那玉佩也压根没有找到,凭什么定我的罪!”
江近月看向身旁落座的黄幼兰:
“幼兰,连证物都没有,你就对她用刑,会不会太草率了?”
黄幼兰抿唇一笑:
“所以说嫂嫂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嫂嫂平日里怕是只顾起舞作曲这些风雅事,真是不知当家的难处。”
她把玩着手上的帕子,叹息道:
“可怜我是个命苦的,我不像嫂嫂,整日有那么多时间去思念夫君,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件事要我处理,我从早忙到晚,若是对一件事轻拿轻放,开了先例,那下人们就会有样学样,那整个公府都要乱套了!”
黄幼兰有些委屈地看着江近月:
“我年轻脸皮子薄,嫂嫂不体谅我的难处,我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您为什么要拆我的台呢?这事若是闹到老夫人面前去,我也是占理的!”
她巧舌如簧,每句话都在把江近月往死里踩。
江近月依旧看着她,目光没有半分变化,也没有应答。
黄幼兰一人唱了独角戏,见江近月依旧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神色略微僵硬起来。
但是下一瞬,她很快便恢复过来,微微歪首,轻笑着道:
“嫂嫂,若是你今日包庇佟姨娘,我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你还没管家,便包庇亲信,此事一旦传出,日后怕是难以服众啊。”
江近月心下了然,原来她如此大费周章,黄幼兰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想是当日江近月同她说的话,戳到了黄幼兰痛处,管家之权在江近月这里可有可无,但却是黄幼兰最在意的事。
眼下这件事,明面上是佟姨娘犯了错,但源头怕是冲着她来的。
目的便是趁陆晏廷不在,想好好削削自己的气焰,剥夺她管家的权利,让江近月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江近月看着黄幼兰有几分挑衅的神色,同样不甘示弱,她淡笑一声:
“何为包庇?你什么证物都没有,就胡乱给佟姨娘上刑,不仅如此,还想给我定罪吗?弟妹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厉害。”
黄幼兰转过头,下一句话却是对着佟姨娘说的:
“佟姨娘,你这会儿若是认了罪,世子夫人便不用为你担上一个包庇的罪名。且我同意在你女儿出嫁前,暂且不惩罚你,我已经退了很大一步了,你可要识时务啊。”
江近月闻言,声音也硬了几分:
“弟妹,方才你还说管家不易,这会儿就不讲什么公私分明了?”
但是不可否认,黄幼兰很容易就能抓住人性的弱点,她这话一出,佟姨娘的神色明显动摇了。
屋中沉默了一阵,江近月还要说话,倒是佟香凝爬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咬着牙摇摇头。
她深邃的眼窝下,一双微微浑浊的眼透着绝望与灰败:
“好,那就当是我做的吧,别再争了,我认,我认了还不成吗?”
江近月站起身,紧紧握住佟香凝的手:
“姨母,你这是说什么?没有就是没有,你乱认什么罪?”
下一刻,江近月看向黄幼兰:
“弟妹,你什么意思?”
黄幼兰挑眉:
“这可是她自己认的罪,嫂嫂您怎么又要怪在我的头上?所以,嫂嫂是说她一定没有拿咯?”
江近月义正严辞地道:
“自然如此。”
这话一出,黄幼兰当即就笑了:
“原本我是想给嫂嫂一个面子,不好意思做得太绝,可是嫂嫂如此不依不饶,也别怪弟妹我翻脸无情了。”
说完,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物件。
随着她将手帕缓缓展开,里头放着的那块玉佩便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这不就是二夫人身上戴着的那块玉佩吗?!
原来,三少夫人早已拿到了证据,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
黄幼兰笑得志得意满,当着众人的面,提着那块玉佩在江近月面前晃荡:
“谁说没有证据?嫂嫂,这可是我的丫鬟佟姨娘房里搜出来的!眼下你可没话说了吧?”
“嫂嫂,其实你想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敢反对,你大可以私下里同我说,可是你非要这般行事,就也别怪弟妹了。”
江近月看着她手中的玉佩,伸出手来:
“给我看看。”
黄幼兰轻笑一声:
“嫂嫂你……好吧,你看看也好。”
江近月拿过那个玉佩,却是看也没看,在黄幼兰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它掷在地上。
那块玉佩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有几块碎片还溅到黄幼兰脚下。
黄幼兰愣住,一脸震惊地出声:
“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江近月闻言,淡淡瞥她一眼:
“弟妹紧张什么?一个赝品而已,有必要吗?”
她的语调轻缓,声音也不大,却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说着,江近月看青崖一眼,后者抬手带了个侍卫入内,那侍卫身穿一袭夜行衣,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东西呈给江近月。